纳尔逊·曼德拉的离世,举世悲恸。哀悼之时,世人常常提及到另一个名字:弗雷德里克·威廉·德克勒克。
较之曼德拉,倘若没有德克勒克“盘古式”的改革,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藩篱,犹如嗜血恶魔,依旧啃噬着那片土地上的人们。没有德克勒克的政治、道德批判和政治退让,曼德拉或许将在狱中,终老而去。
1936年3月18日,德克勒克生于南非约翰内斯堡近郊一个充满保守色彩的权贵世家,其曾祖父、祖父及父亲都曾活跃于南非政坛,受家庭环境、社会背景等影响,德克勒克早年便表现出极大的政治兴趣。自1972年步入仕途以来,先后执掌邮政、文体、内务教育等部门。1989年,由于波塔中风,德克勒克接替其位置,担任国民党主席,并于9月接任总统。上台后,德克勒克极力推动废除种族隔离政策,包括允许在全国范围内举行反种族主义的游行示威,取消对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南非共产党等政治组织的禁令,解除对联合民主阵线、南非工会等33个群众组织的限制,取消紧急状态期间实行的新闻限制,释放曼德拉等政治犯,废除社交和娱乐方面的种族隔离法案等一系列改革措施。此后,德克勒克又宣布废除《土地法》、《集团住区法》等具有种族歧视的法律法规,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随之土崩瓦解,正如他在讲演中所言:“暴力的季节已告结束,重建与和解的时刻已经到来。”
恰似年度汉字评选那般,若用一字浓缩德克勒克的执政方针与理念,那非“和”字莫属。在德克勒克执政前,“彩虹之国”南非正处于风暴中心,四面楚歌,哀声悲鸣,国内暗流涌动,国外袖手旁观,在国家命运面临艰难抉择之时,德克勒克毅然壮士断腕,采取“以和为贵”的改革模式,使南非渡过了平稳转型的难关。执政后的德克勒克,放权于黑人与反对派,主动同反对党和谈,并签署一系列临时宪法草案、选举法草案和过渡行政委员会等法案。他顶着权力诱惑、冒着党派压力、背着叛徒骂名,排除万难,最终以瘦弱之躯打破种族隔离制的恶魔之门。基于此,若非德克勒克的政治度量和深明大义,就不会出现后来曼德拉的伟大时刻。
1994年4月26日,南非举行大选,没有种族之分,没有肤色之别,皆有选举权,最终非国大获胜,曼德拉当选,这是南非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非国大与国民党、因卡塔自由党组成民族团结政府,德克勒克出任第二副总统。联合政权的建立,被视作种族隔离制废除的标志,直至1997年2月3日永久宪法的生效,该恶制才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黑人与白人共同执政,开创了南非历史先河。基于此,1993年的诺贝尔和平奖由德克勒克与曼德拉共同分享。换句话说,倘若没有德克勒克的政治智慧,曼德拉不可能获得成功;没有德克勒克的政治魅力,曼德拉将在牢狱中慢慢老去。
毋庸置疑,曼德拉作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家,南非历史上影响力最大的总统,应永远给予最高的尊重。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德克勒克让曼德拉变得更加伟大。正如吴登盛之于昂山素季,德克勒克之于曼德拉,镜子的两面告诉我们,没有镜子外德克勒克的微笑,镜子里的曼德拉只有独自哭泣,因为种族隔离制这面恶镜,反射出的依旧是恶魔的脸庞。正如曼德拉自传《漫漫自由路》中写道:“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此时此刻,德克勒克已为曼德拉徐徐推开了监狱之门,而自由与和平正等着他们,等待着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