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的哥哥小鸽曾同妹妹一块儿学过画,可最终也没学出师;他画的羊总有几分像狗,而且根本没人请他画人头像,因为他会把美女画成魔鬼,全是披头散发的吓人样子。
他听说小燕画人头像赚了钱后,也想做些生意。他设计了一种联络图,说是只要买下这图,跟着图的指引,就能遇上奇迹。
我见过他的联络图:一张皱巴巴的巴掌大小的纸,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和一把尖刀,下面是许多文字说明,文字中有些白字,但意思能看懂,说是线路上有轻松楼,有花果山,还有观看皇家草坪。在那文字下面,是一条曲曲弯弯的线路图。本来,他的联络图是可以卖大价钱的,但小鸽爱管闲事搞恶作剧,而且那么美丽的景点又设在我们弄堂几十步远的一个公园中,那公园大家去过无数遍,却从未见过这些奇迹。小鸽见无人问津,只能大杀价钱,从一块钱一张图卖到五分钱一张。这样才有人同他讨价还价,然后银货两讫。
小燕上够了小鸽的当,所以很坚决地说:“我才不信会有奇迹。”可话虽这么说,却拉着我去找买过联络图的朱莉莉。朱莉莉却笑而不答,小燕使劲推她,她才说:“那你就去试试吧。”接着又笑,笑得我们七上八下。
反正,所有买过联络图的人回来都没有找小鸽拼命,而只是神秘地笑了,对此事却闭口不谈。
这恰恰像做了一个高明的广告。
我和小燕各买了一张联络图,又去公园门口买了门票,进去首先沿着线路图去找轻松楼。走呵走,凭着嗅觉发觉快到厕所了,刚想跑开,瞥见厕所边用粉笔标着“轻松楼”三个字,从那歪歪扭扭的字体中看出是小鸽特意标出的;至于花果山,则既无花又无果,就是那座不起眼的小假山,小鸽只是在大石头上画了个既像猴子又像一个瘦人似的怪物。关于皇家草坪就更令人失望,就是我们三天两头在那儿翻筋斗的小草坪。我们气呼呼地躺在草坪上,说小鸽的狡猾,说那些上当者的缺乏正义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摇铃叫“关门了”的老头把我们推醒。
小鸽见我们回家,就态度友好地笑笑,好像鼓励我们做他忠实的顾客。
后来似乎没人来问我们联络图的事,也许该上当的人都在我们前头上过当了,我们两个是上当者中头脑清醒的最后的上当者,这惟一的收获,竟也让当年的我们暗暗高兴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