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得胳膊都颤抖了,方向盘乱打,车拧麻花一样乱扭。
吓得苏李赶紧伸手去抓方向盘,喊,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啊。
他们把车开到市区最繁华的地方,男人拉住苏李的手就要下车。苏李打掉他的手。
干什么?苏李警惕。
摘帽子。男人的大手捏住女人的小手不放,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
5
离婚的过程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麻烦。苏李实在扛不住,就主动向苏远求助。苏远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果然喊来了七大姑八大姨,在大家的一起努力下,张三福答应离婚,张家老人也放手让儿媳妇走人。但儿子他们不放。为这个又上了法庭。法院判决儿子跟了苏李。
张三福很快就再婚了。苏李想去看看新娘长什么模样,是不是那个一直偷偷来往的地下情人见了光。想想还是算了。她再婚的事也很快办了,没有惊动亲友,只去民政局领了个证。苏李捏着证,男人捏着苏李的手。他们上了车,然后车就在城里兜圈子。繁华区去了,北山坡去了,古塔在高处,他们望了望,没上去。最后绕过郊区那片巨大的待拆区,来到了最北边那条街道。
在“周末·家”的门前停下,他们登记了一间客房,像情侣一样手挽着手走了进去。房间很小,装修和布置透着陈旧,下水道可能有问题,一股臭味明显弥漫。苏李推开窗户,向外看下去,楼下车辆慢慢流淌。
他们就住这种地方,他们也太……有点儿可怜了吧。
苏李喃喃。脑子里是张三福和一个女人做贼一样的情景。
自从遇上你,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被车撞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娶你。一个那么绝望的女人,一定是好女人。
苏李脑子里还是张三福和一个女人躲在这房子里的情景。
男人抱住苏李,要往床上推。身子刚躺到发黄的白床单上,苏李被电击了一样狠狠跳起,推开男人,夺门而逃。
当苏李和男人把二婚日子过得像头婚一样家常平静的时候,有一天苏李去买菜,走着走着走到了城北,走到了“周末·家”的位置。令她吃惊的是,那栋小楼不见了。周围的大片平房也不见了。要不是拆迁的车辆正在运送建筑垃圾,苏李真不敢相信,这里真的曾经掩藏着一栋楼,有一个宾馆,有一个奇怪的名字。
苏李仰头看着,高处除了被建筑粉尘污染成淡灰色的天空,没有别的,她看着挖掘机的大铁手一爪子一爪子挖着,最后一块肌肉一样的墙体被拔掉了,只剩下一个瘦骨嶙峋的空架子孤零零挺立着。一丝悔意幽幽地爬上了心头,苏李想,当初,自己要是豁出去大大地哭闹一场,会不会把张三福从小楼某一间客房里惊动出来,张三福出来后会怎么做,当众给她甩几巴掌,还是拉着她的手恳求她原谅?那样的结局,和如今相比,更好还是更坏?
不论什么结局,都只能是猜想了,现在已经来不及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