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天在图书馆待到下午三点。回到宿舍，床上放着一个礼物盒，里面是一条咖啡色的羊绒围巾。他微笑着戴上，在超市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便匆匆出发了。
他也一直很想听听教堂的钟声。他相信庄严的祷告和唱诗班的歌声会洗去心灵上的所有浮尘。在祝福徐妍的同时，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实实在在地加油了。
北京的交通本就脆弱，到了平安夜，各交警支队更是如临大敌，早早出台了应对措施。校门外各大路口都有交警执勤。公交车站挤挤挨挨站满了人，车厢饱和得像一个个粽子。快到四点了，还没有车来。皓天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到西直门，决定从那里转地铁。上车后司机便开始叽里呱啦地说：“小伙子，你运气好啊!我这是刚刚拉了一个活儿到这里，要不然，你出租车也打不到啦!”
皓天笑着连声说是。
出租车沿着北四环行驶。皓天知道比起到中关村海龙那一带随车队凑热闹，这算是相对轻松的路线了。谁知轻松的路线也并不轻松，汽车排成长队在路上爬行。
皓天提前准备了时间，因此并不着急，气定神闲地听广播。
“这中国的年轻人啊，也这么喜欢过洋节。一到这个点哟，二环内，简直没法走!哎哟!”真是一个爱感叹的师傅。皓天笑了，掏出手机给伊璇发短信。
出租车平稳向前。突然前方的车不知何故一个急刹车，师傅来不及减速，追了上去。皓天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倒，他连忙扶住车座，手机却滑出手心，摔在车上。
这时事情远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后面的车一样来不及刹车追了上来，再后来的，前前后后共四辆车首尾相接。
皓天的头上火辣辣地痛。值得庆幸的是，他向来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没有出什么大事。他拾起手机。那个可怜的家伙就像休眠了一样，任他摆弄也没有反应。
交警赶了过来。几辆车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前车后车有人伤得很重，额头流血不止，其中有一个是小孩，小孩的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场面很混乱。
几辆车的司机都下了车。有人在骂，有人在打电话叫120，有人在评理。后面的汽车纷纷绕行，交通异常混乱。
有警察来敲皓天的玻璃窗。
“麻烦你，下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警察口吻严肃，没带什么情绪。皓天下车后，警察便一个接一个地问问题。皓天很配合地逐条回答。
伤者在紧急救治，救护车还没来。即使是救护车，在这样的交通状况下也不能很快到来。干冷的风吹到脸上冷得刺骨，雪花偏偏不识相地继续飘洒。电台小姐仍旧温婉甜美地播报温暖的信息，只是此时谁也没工夫理会。
趁着一个交警和另一个交警问问题的空当，皓天借来司机师傅的手机打电话。那头传来了“您拨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声音。
真是无力回天。
到教堂里头找她吧。他没有把握地想。
等皓天脱身到四环边上的公交车站换乘到西直门，2 号线转1 号线到了王府井站，时间已经接近九点。
从C 口出去，他惊愕地站在那里不能移动。
伊璇身穿淡黄色羽绒服、绒线裙、黑靴子站在雪地里。牛奶色的灯光下，她脸色通红，浑身发抖。
“你……”皓天说不出话来，一把拉着她向视野范围内的一家餐馆走去。平安夜的餐馆灯火通明，在这茫茫寒夜给人以难以言喻的温暖感受。
进屋后，他帮她摘下帽子围巾，把她安顿在椅子上坐下。
伊璇的目光落到他的围巾上，露出了一丝快乐的笑容。
“你怎么这么傻。”皓天目光焦灼，“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我五点半就到了。”伊璇说。
“我……”皓天想解释，但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伊璇的目光灼灼，显然没有怪他。“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你一定会来的。”她说，“说好在地铁口等，不见不散的。”
皓天没有接话。
半晌后估计她暖和过来了，他问道：“我们先去教堂还是先吃东西?”
伊璇说：“去教堂吧，饿一会儿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