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懂了还不快走?”岩川说。
“可是、我、我只是单纯地想、想解决案子。”
“河原崎,只要去跟收音机商人做个笔录就能拿到佐野的逮捕状了,快快舍弃你那无聊想法,去完成你的工作吧——”
“是,您说得是,我的想法错了。”河原崎再次向岩川行礼。岩川想:“快滚吧。”
“既然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在这里偷懒吧,快去——”
岩川歇斯底里地说。
看着部下的背影,他又怒吼:“别再查当铺那条线索了!”
文件上留着“火间虫”的涂鸦。
两个月前,在署内成立了鹰番町当铺店长杀人事件调查本部;紧接着半个月后,涩谷又发生了一起被认为是同一人犯的杀人事件;距离警视厅认定此为大范围杀人事件,特别派员协助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以上。
即使在不同部门的人也能明显看出,调查陷入了瓶颈。
嫌疑犯的人数与日俱增,瞬间又全部归零;所有与事件有过关系的人全都受到怀疑,就是独缺佐野。佐野本来就只是个小人物,根本没人注意到。
根据河原崎的调查,佐野在犯案当天确实出现在鹰番町现场附近,涩谷事件时也一样。也有目击者。
即便如此,岩川还是认为他丝毫没有义务向上头报告。如果佐野是真正的凶手,泄漏信息只会平白增添他人功劳。
抬头张望。
没人看岩川。
岩川顶着一张臭脸,徐徐地站起身来,在黑板写上外出后离开署里。
警署外的气候有点奇怪,不热也不冷,却也教人不怎么舒服。衣服覆盖下的皮肤逐渐渗出汗水,暴露在外的部分接触到风却又觉得异常寒冷。
今天似乎有点太早了——
前天、大前天,岩川都像这样漫无目的在外面游荡消磨时间,直到快深夜才回家。他讨厌回家。
冷风吹来,视线朝向风吹处,是河川。
跨过灌木丛,下了堤防,岩川眯起眼,还是一副臭脸看着对岸,在枯草皮上坐下,双手触地,大地潮湿。
真无趣——
一肚子气,岩川咒骂了一声:“畜生!”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事,勉强要说,就只有手掌冰冷湿润的触感教人怪不舒服的。
岩川拔起被露水沾湿的枯草,丢向河川,觉得毫无意义。
草非但没掉在水面,反被风吹回,落在自己脚上。岩川又咒骂“畜生!”,拍拍裤子,但湿草粘在裤子上,怎么拍也拍不掉。
掠过川面的冷风夹带水气,更添几分寒意。
岩川大大叹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很愚蠢。
水面逐渐暗了下来。
不久——有如歪斜镜子的黑色川面上倒映着火红的夕阳。
“叔叔——”
听到小孩的声音。
“您是岩川叔叔吧——”
听到声音,岩川缓缓地回过头。
长满堤防的杂草在夕阳下随风摇摆。好亮。太刺眼了,岩川眯起了眼。
眼前站着一个黑色、瘦小的影子。
影子对他微笑。
“您很怕■■吧?”
少年亲密地向他搭讪。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我只是有点疲累而已,工作太忙了——”
岩川并未仔细听清楚问题,只是随口应答。
这孩子——
应该认识自己吧。少年笑得更灿烂,在岩川身边坐下。
“但是我看您每天都在这里叹气呢,您是警部补吧?”
“嗯,你真清楚。我以前跟你说过吗?”
应该曾说过。虽然岩川没有道理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姓名——但他想,肯定是说过。
“您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少年望着他,表情天真无邪。他看来约莫只有十四五岁,语气却十分老成。
“没什么不顺心,我只是累了。”
岩川说。
少年轻轻地摇摇头。
“既然如此,岩川叔叔,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
家里有岳父在。
妻子的父亲是岩川以前的上司——前池袋署交通课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