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丢下了手中的工作,侧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个医生,生活的改善需要自己努力,人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医生站起身来,拖着一条义肢走开了。
老金用自己皱皱巴巴的私房钱为阿文缴纳了费用。痊愈后的阿文站在柜台前,感激地握着老金的手,未化妆的表情有些骇人。“收你三千。”柜台里的护士抬起头说。阿文注意到,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后,老金惊讶地说:“香草!”“爸爸!”护士以同样的表情回答。
雪后的傍晚,视觉上的黄昏有些温暖。屋顶上的积雪反射着夕阳昏黄的光,远处的电车穿过一排排低矮的居民楼,隐匿于高楼大厦里,落日缓缓地消失,直至华灯初上。一开始,窗边的父女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香草长大了,已经做护士了。”老金低着头说,“妈妈呢?”“健康。”香草说。“你应该恨我吧,我从未为你做过一件父亲该做的事。”老金继续说,“但是我有在存钱,虽然已经被阿文花掉了。”“妈妈和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一个女人撑起一家店是很难的。”香草看着远处的闪烁的航空灯说。
“一家店?”阿文询问抱着香草的夏秋,“他的妻女不是早已经死了吗?”阿文有些不解。
“债台垒筑是我的错,离开你们我很后悔。一直,一直想见你一面。”老金的头低得更低了,“那位医生很不错,替我谢谢他。”
“我要结婚了。”香草有些含羞。
“那是好事情啊。”
“下个月,和那位医生。”
“……但是,他的年龄……”老金看向香草,“和我一样大?”
“他结过婚,女儿得病去世了,妻子也离开了他。”
“……”老金怔怔地看着香草。
“车手?女儿得病去世,妻子也随女儿而去?”阿文从靠椅上站起来,“骗子!真的能撒谎!怕是给自己酗酒和赌博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吧。债务越来越多,没脸见家人,只能躲进棚屋里躲避,为了博人同情,佯装自己的妻女去世,你就是个让人唾弃的流浪汉!”阿文恼羞成怒地发泄着,因为老金的撒谎。
“走!夏秋,我再也不想看到他。”留给了老金一个背影。
夜晚的殇城灯火通明,有人的地方,路灯会更加耀眼。周末的商业街更是如此,如果没有那座天桥,人潮如织的街道会更加拥挤。所以,政府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阻碍商业发展的问题,比方说,建一座天桥。“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大叔?”夏秋说,“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怒气冲冲的阿文走在夏秋的前面,上了那座天桥,通过那座桥时,阿文停下了。“如果这样就原谅了他,那就是真的。”阿文说,“彼此展示真实的自己,还能互相爱惜的关系,就是亲情吧。”阿文顿了顿。
“流泪的赤鬼,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他继续说道,“在某个地方,有一个赤鬼想要和村民和睦相处,但是所有人又很害怕他。赤鬼的好朋友青鬼想到了一个办法:青鬼假装去欺负村民,让赤鬼去解救。计划成功了,赤鬼赢得了村民的信任。青鬼便离开了。”
“想做成什么事就必须承担相应的痛苦和损失。”阿文望着桥下拥挤的人群说,“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五
“罕见的大奖号码,一等奖所有号码均为相同的数字5,真是一百年一遇的奇观。我们将为彩民们全程记录此次大奖的揭晓过程,敬请期待。”
电视机里的播报员像是自己中了大奖一样欣喜。老金顺手从垃圾桶上捡起了半截烟蒂。从医院出来后,他就坐在便利店里,想要从口袋里找火时,却发现口袋里只有那张报纸上的地址。“现在播报下一条新闻,中央医院新生婴儿被拐卖事件,警方已掌握到嫌疑犯的行踪。”随后,电视机屏幕上便出现了香草的照片。老金又看了一眼口袋里的纸条,他决定为香草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