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振文所救的人,是解放军侦察排的陈排长。他奉命化妆成老百姓,到宁安堡了解国民党八十一军在黄河沿岸渡口的布防情况时,不幸被县保安团的人发觉了。在宁安药店的后室里,啸天正在给陈排长处理伤口,看见陈排长头上冒着汗一声不吭,就对陈排长说,我看出来了,你是那边的,幸亏没伤到骨头,现在没事了,你先躺一会儿不要动,我出去看看动静。啸天刚走到大门口,振文就回来了,他说警察已经走了。啸天就回到陈排长身边说,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是等天黑下来再走吧,我再给你包扎一下。陈排长点了点头说,多谢大夫。由于流血过多,陈排长觉得有些困乏就又躺下了。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啸天给他准备了一包止痛疗伤的药品,让振文出去打探一下。见没有异常情况,就亲自送陈排长出了西街。望着陈排长消失在夜幕下的枸杞园里,刘啸天这才放心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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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九年,宁杞堡部分地区发生了伤寒、疟疾。永义恒商号贾经理的小老婆也不幸患了疟疾。她吃了自己的哥哥张拐子开的药后仍然不见好转,就又请来了张拐子的师傅、广堂济药铺的魏老大夫。这魏老大夫号脉后,煞有介事地说,贾经理啊,恭喜,你媳妇有喜了。贾经理听后很高兴,马上催促魏大夫开方子下药。魏大夫故作深沉地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夫人偏偏患的是胎疟啊。张拐子和贾经理又着急说,那咋办呢。魏大夫又仔细号了一回脉后,才慢腾腾地说,这是脾胃之气不足动了胎气所致。就开了补中益气的方子让病人服下。结果一个月后不但没有治好疟疾,病人还盗汗失眠,身体更加骨瘦如柴,总觉着肚子里有一股气往上顶,连连喝水仍口渴难耐。贾经理一看麻烦大了,不得已吩咐伙计请来刘啸天。这刘啸天本来也准备要拜访贾经理的,就随了伙计来到永义恒。他见病人气息微弱,脉象弦细而数,按之不鼓,而且舌苔焦黑,就断定说夫人并没有怀孕,并且这个病也不敢再按照疟疾治了。大家十分诧异,便问其缘由。他就耐心地说,中医讲究诊病求源、治病求本,怎么能就病治病呢,我先设法调理好她的身体,使其免疫正常,让自身把疟驱除出去就好办了。于是开了西洋参、熟地、龟板、枸杞子、甘草和当归等熬好服下,随后又在这几样药中仔细选择组合了几副吃了后,不到十天病就好了。刘啸天这一手着实让贾经理、张拐子和魏大夫从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也使那两个曾经在宁杞堡赫赫有名的大夫先生丢大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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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刘啸天在妹夫贾经理家里出尽风头后,张拐子对自己的医术顿时就没有了自信。张拐子种罂粟卖鸦片的财路,也随着政府一天天对其禁令的加强,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了。眼见来找他瞧病的人也越来越少,干脆就把药铺的事情交代给王大夫,自己伙同几个朋友在外面消遣去了。这天,东街永寿堂药铺里,伙计爬在柜台上打着瞌睡。雇佣的王大夫、也就是张拐子的连襟挑旦,却和张拐子的小老婆玩起了石头剪子布的游戏。太阳快要落山了,也没有一个病人来看病。忽然,张拐子的大老婆抽足了大烟,打着哈欠从后门出来了。她见此情景十分恼火,就抓起鸡毛掸子,一边骂着一边乱打起来。她本想打那个风骚的小老婆,可小老婆眼尖躲得快,一掸子下去,正好打在王医师头上。王医师疼得直叫唤,小伙计也从睡梦中惊醒了,吓得站在柜台后瑟瑟发抖。这时,张拐子和几个闲散人从外面喝酒回来了。知道药铺里没有生意,本来心里烦闷,又见大老婆挺着胸脯站在门口骂大街,就盛气凌人地往凳子上一蹲,问王大夫,今天看了几个病人,收了多少钱。王大夫瞅了瞅他没吭声。小老婆一看掌柜的要骂人,就赶紧端了一个盖碗茶递给他,让他喝口水先消消气。张拐子接过茶水就刺溜刺溜喝起来。王大夫见张拐子的火气平息了许多,就捂住头委屈地对张拐子说,姐夫呀,最近我们药铺的病人是越来越少了,我想并不是我们能力不行,一定是西门药店那个刘啸天搞的鬼。听说他们药铺的药比咱们便宜多了,还有用枸杞配置的偏方啥的,好多人都说那个刘先生神得很。张拐子听后立即打断他道,放屁的话,他妈的,老子当了二十几年大夫,瞧了大半辈子病还没有遇上对手呢,他鸡巴掉到裤裆里算老几。说着就打起了哈欠。王大夫见了只好躲在一旁不再言语。这时,大老婆看见他的样子就走过来给小老婆递眼色,小老婆明白这是掌柜的烟瘾犯了。就一左一右拉着张拐子的胳膊说,老张啊,你别老母猪拱墙尽是嘴上的劲,还不赶紧想个办法,要不然以后叫我们喝西北风去。张拐子听了心里更加烦闷,眼睛瞪得跟牛一样,推开女人气急败坏地说,妈的把子,他神什么神,一个狗屁外乡人能有多大能耐,咱们走着瞧。说完从板凳上跳下要进屋。小老婆望着大老婆扶了张拐子走进内室,就笑着给王大夫丢了一个媚眼,扭着屁股也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