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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玩的不幸之遇

时间:2024-04-2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陈雄  阅读:

  明末清初文学家张潮在《幽梦影》里说:“镜不幸而遇嫫母,砚不幸而遇俗子,剑不幸而遇庸将,皆无可奈何之事”,这是物与人的不幸而遇。那么人与人呢?尤其是女人与男人,不幸而遇的例子似乎更多,谢道韫之遇王凝之,李清照之遇张汝舟,朱淑贞之遇俗吏,薛涛之遇元稹,袁枚之妹之遇高绎祖……

  理学大儒朱熹曾说:“本朝能词妇人,惟有魏夫人、李清照二人而已。”在朱熹看来,宋朝杰出的女词人,除了李清照以外,还有一位,就是魏夫人,也是一个不幸而遇的典型例子。

  魏夫人名叫魏玩。魏玩的丈夫叫曾布。

  说起曾布,名头可能还不如其兄曾巩响亮,曾巩因名列“唐宋八大家”而留名于文学史。他这个弟弟,虽然官做得比他大,反而没有他出名。

  曾布还差点与大宋朝的著名侫臣高俅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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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俅原是苏轼的一个小书童。因为人聪明乖巧,字写得又快又好。公元1093年,苏轼从翰林侍读学士外调到中山府的时候,曾经想将高俅送给曾布,但是曾布没要,苏轼就把高俅送给了哲宗皇帝的妹夫王诜,当时如果曾布接受了高俅,大宋的历史有可能要改写。

  曾布十三岁那年死了父亲,兄长曾巩对他悉心培养。曾布考上进士之后,与王安石关系密切的曾巩,将他安置到王安石的门下。

  曾布这个人,刚开始给人的印象总是比较好的,但是和他交往时间长了,往往会对他很厌恶。

  这缘于曾布反复无常、趋炎附势的小人性格。

  起初,曾布受到王安石的宠信,帮王安石做了不少事。

  大臣韩琦反对王安石的青苗法,向宋神宗上了一道奏章。宋神宗将奏章拿给王安石看,王安石很生气,令曾布对照韩琦的奏章逐句批驳,刻在石上不算,还印了一万张颁行天下,韩琦一怒之下辞官还乡。但后来,王安石又不喜欢曾布了。原因是宋神宗诏求直言,曾布为讨好宋神宗,不惜背叛他所依附的王安石集团,说了变法的一些坏话,王安石怒斥曾布,解除了曾布的一切职务。

  宋徽宗与曾布的关系,有一段时间也非同平常,曾布曾炫耀般地说他们这种君臣关系是所谓的“千载一时”。两人经常密议朝政大事,并且相互立下保密工作的誓言:如果国君不保密的话,就会失去曾布这个“忠臣”,如果曾布不保密的话,就以掉脑袋谢罪。

  后来,曾布被蔡京排挤,自恃与皇帝关系铁,在皇帝面前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辩解,并且声色俱厉地指责蔡京。宋徽宗听了立马翻脸,拂袖而起,大臣立刻群起攻之,弹劾曾布“无人臣之礼”,蔡京也趁机弹劾他贪赃枉法,抓捕了他的几个儿子,这样,他被贬官,五年后,郁郁而死。

  可以看出,曾布这一生,是为仕途钻营投机的一生,虽然,曾布也吟诗作词,而且一些词还写得不错,但是,可以想见,公务繁忙、挣扎在名利场上的他,是没有心思和闲情与才女魏玩吟风弄月、琴瑟和鸣的。

  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一笔“投资”。嫁人就是嫁给命运。像红拂女慧眼识得英雄李靖,芸娘与沈三白举案齐眉那种美事,总是少之又少。

  魏玩嫁给曾布之前,曾布还未取得功名,等曾布进士及第走上仕途之后,魏玩并没有享受到夫荣妻贵的幸福,她被可怜巴巴地丢在江西的老家。她幽怨无比,伤情别恨常常涌上心头。她写过这样一首词:

  溪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玉墙红杏花。

  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显然是指曾布把她丢在家里,不管不顾,已经整整三年了。“隔岸两三家,玉墙红杏花”这一句很是值得玩味。闹春的杏花,开得正艳,不安分地越过墙来,似乎在是暗示、逗引着什么。风情万种又寂寞难耐的美少妇,难道萌生了“红杏出墙”的春心?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魏玩极力提倡并恪守封建伦理道德,多次受北宋朝廷褒奖,被封为鲁国夫人。看来,魏玩即使是想“红杏出墙”,也没有那个勇气和“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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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谁也不能肯定魏玩心中就没有一段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她曾写词说:“谁念我,就单枕,皱双眉。”接着又说:“我恨你,我忆你,你争知。”

  魏玩恨忆交织的对象,应该不是她那个不解风情的丈夫曾布。推想她是遇到了一位合乎心意的青年才俊,恨不相逢未嫁时,连向对方表达的勇气也没有,只好单相思一把了。

  再后来,曾布到处做官,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也是聚少离多。

  魏玩对曾布的不满,进一步升级,她写词道:“宽尽春来金缕衣,憔悴有谁知?”

  分明是说曾布根本不体贴她,不懂她。

  她在另一首词里写道:

  别郎容易见郎难,几何般,懒临鸾,憔悴容仪,陡觉缕衣宽。门外红梅将谢也,谁信道,不曾看?

  晓装楼上望长安,怯轻寒,莫凭阑,嫌怕东风吹恨上眉端。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

  如果说“别郎容易见郎难”还是怨爱交织的话,那么“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就只剩下满腔的幽怨了。

  其实到处做官,漂泊不定,并不能成为不带家眷的理由。苏轼即使是被贬官,不管是到偏远的岭南还是海南,他都带着红颜知己朝云。曾布的官运比苏轼亨通,特别是他中年时期,是不断升迁和受到重用的,他不带魏玩随行,主要是对魏玩没什么感情。这一点,还可从后来的一件事上看出来。

  曾布当上宰相以后,魏玩跟着他到了宋朝的京城汴梁,但生活并未变得充实快乐起来。魏玩为了排遣寂寞,寻找知音,不惜放下宰相夫人的架子,屈尊下驾,派人千里迢迢去杭州找到另一位才女朱淑贞,将朱淑贞接到京城住下。她与朱淑贞一见如故,情投意合,隔三差五地请尊朱淑贞为座上宾,与朱淑贞一起吟诗弄词,切磋文字,听歌观舞,一玩就是一个通宵,朱淑贞在诗中写道:

  占尽京华第一春,清歌妙舞实超群。

  只愁到晓人星散,化作巫山一段云。

  这句诗反映了当时的宴会盛况,也有点“乡下人”进城,大开眼界的惊喜。

  魏玩为何对朱淑贞情有独钟?除了文字与才名上的惺惺相惜之外,朱淑贞明珠暗投、遇人不淑的命运是引起她共鸣的一个重要原因。

  朱淑贞自小通诗词,工书画,晓音律,但不幸由父母做主嫁与一个俗吏为妻。此人不仅品味低俗,还经常打骂朱淑贞,甚至带妓女回家,当着她的面与妓女调情,她只好把一腔血泪心酸都付与诗词。

  相比魏玩来说,朱淑贞是个更加敢爱敢恨的女子,早在朱淑贞和那个俗吏结婚之前,她就有过一次自由恋爱,她写诗记述恋爱的甜蜜,说:“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这种举动对于今天恋爱中的女孩不算什么,但是在大宋当时的环境中,无异于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后来,朱淑贞从京城回到杭州后,要与那个俗吏离婚,无奈父母顾忌面子死活不允,据说她最后投西湖水而死。

  前面说,理学大儒朱熹极为推崇魏玩,其实,朱淑贞的诗词与魏玩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朱熹赞赏才女时,为什么没有提到朱淑贞呢?道理很简单,朱淑贞的所作所为,在朱熹的眼里,就是“荡妇淫行”。纵是才情再卓绝,哪里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魏玩远没有朱淑贞的感情经历丰富,没有朱淑贞那样大胆和叛逆,因为她的丈夫曾布还算有点修养,没有朱淑贞的丈夫那样混蛋,就对女人的态度这一点来说,他比那个家伙好多了,但对魏玩不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种事,据说也是有的。

  曾布原来在海州怀仁(今江苏赣榆县)做县令的时候,手下有一位姓张的监酒使,这位监酒使大概是很早死了老婆,留下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小女孩,慧黠可爱。魏玩十分疼爱小女孩,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教她识字和诗书,小女孩领悟得很快,学业日进。

  女孩长大后,进入内宫,虽无名分,但因文笔很好,颇受看重。

  年纪可以做张氏父亲的曾布,通过妻子魏玩的关系,刻意接近张氏,也不知是怎么将这位张氏弄上手的。反正,结果是曾布与张氏好上了。曾布追求张氏,理由不外有二:一个是张氏年轻貌美;一个是张氏出入宫中,曾布可以借助她得到皇宫的内部信息,以便在官场派上用场。

  魏玩病死之后,作为学生和义女的张氏,假惺惺前来哭吊,还写了一首诗:

  香散帘幕寂,尘生翰墨闲;

  空传三壶誉,无复内朝班。

  文笔的确不错,但感情平淡,多少有点敷衍的味道,或许缘自于对老师魏玩心虚的愧疚吧?

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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