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福州人民艺术剧院报到,院长握着郝平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对他说:“郝平同志,你这样的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才生,到我们这里是会有你的用武之地的!”
就这句话,让郝平高兴了半个月,可接下来排戏、演戏的日子,郝平才知道,福州人民艺术剧院一个月才排两场戏。而两场戏排出来却只能够演两场,一场是向主管文艺的领导们汇报,一场是给人民艺术剧院的家属们演。别的时间倒也想演,可不知道演给谁看,哪怕是一块钱一张的票,也没有人愿意掏钱来看。
郝平算是挑大梁、演主角,可除了剧院的人知道,走到社会上谁也不知道。这还不算什么,更难过的是剧院除了基本工资外,发不出一分钱的奖金。
郝平不想自己的生活过得捉襟见肘,他到酒吧里面去唱歌。一次,被酒吧里的客人捉弄,客人把酒灌进郝平的脖领子里,然后哈着满嘴的酒气,对郝平大吼:“快点,给大哥唱一曲《世上只有大哥好》!”郝平一边唱一边流泪,特别是想到自己曾是上海戏剧学院高才生的身份的时候,他更是泪水滂沱。一怒之下,他甩开了这位客人的手,冲到了酒吧外面。泪流满面地发誓:“我是上海戏剧学院的高才生,可现在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于是,他辞了职,离开福州,回到上海。原以为凭着自己前些年在上海打下的基础,说什么在上海也能够站住脚,重新起步。可这只是郝平自己的想法,不要说演戏,就是生活都难。他没钱租好的房子,便宜的房子都没有热水器,冬天一个月只能洗一次澡。
这都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是没人认可他,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对郝平还挺客气,让他过来试试,但到了剧组不是让他推轨道车,就是让他扛话筒。郝平心想,要推轨道车,我在福州也能推,有必要跑回上海来吗?何况一想到自己是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才生的身份,就觉得推轨道车,扛话筒,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生活中唯一让郝平觉得欣慰的是原来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的时候,一直做配音的工作,现在回来还能继续配音,可以勉强维持自己天天吃方便面的生活,否则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跳进黄浦江把自己喂给鱼吃。
又来到一个剧组,这次找郝平来的是他的一位好友。可一听说是让自己50块钱一天,给电视剧中即将死去的人配音,郝平就有点不高兴,因为他做梦都想当演员,能够把自己的表演才能发挥到极致,现在却是给要死的人配音。
好友看见他脸上阴沉下去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回到上海这么久,本来这样的话也不应该由我来说,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悟也能够悟得到,但看来今天我必须得说,否则你还不知这样生活到什么时候。说完这句话,好友指着郝平身后的一张影片的宣传画问郝平,你看这张画的背景美吧?郝平点了点头,好友接着说,可再美的背景它也得为主体服务,否则只有好看的背景,没有画面中美丽出彩的主角,再好的背景又有什么用?所以……好友不再说了,只是用力按了按郝平的肩膀。
从这以后,郝平什么活都接,推轨道车、扛话筒、给剧组分发盒饭。慢慢地,剧组里的人都知道郝平会演戏,剧里缺群众演员,马上就会想到郝平。就这样,慢慢地从群众演员,演回到了上海话剧中心,并且在上海话剧中心的舞台上收获了白玉兰奖、话剧金狮奖、戏剧梅花奖、戏剧文华奖。
接着,又从戏剧舞台转到了电视剧的舞台,才有了观众喜欢的《蜗居》里的苏淳、《成家立业》里的许志海。现在,郝平的戏路越来越宽,人也越来越火,难怪他会说:当一个人忘记了自己身后的背景,世界上所有的背景都将成为他的人生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