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跟过去,看见进了小屋的母猫已经侧躺在一个铺着的蛇皮袋上,竟有另一只小猫正匍匐在它的腹部吃奶呢。看到我,母猫淡定地伸着脖子,并不太害怕的样子。那只吃奶的小猫也抬头看着我,它的左眼居然瞎了,一瞬间倒让我有些害怕。
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一会儿,母猫从小屋里出来了,瞎了左眼的小猫跟在它后面。母猫拐过墙角,又“喵喵”呼唤了几声,那只躲着的小猫从藏身之处出来了,走到了母猫的身边。母子俩又相互摩挲了一会儿,母猫就转身往小屋走去,两只小猫也相跟着进去了。
我再次悄悄跟过去。母猫在小屋里又恢复了侧躺的姿势,两只小猫则并排着匍匐在母猫身上,专心致志的吃奶呢!母子仨都在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幸福。
三弟媳来了。面对此情此景,她似乎并不吃惊。“母猫这是自找的。”三弟媳说:“两只小猫都是送给了邻居家的。先去的时候不会吃东西,现在已经慢慢学会吃了。可是,母猫找了几天,听到小猫在邻居家的声音后,就天天到邻居家附近去叫。这不,又给叫回来了,真不怕拖累。”最后,三弟媳又补了一句:“晓得是这样,当时就先不忙送小猫给邻居,毕竟太小了。”
母亲也蹒跚地走来了。看着这个场面,她似乎有些不屑,嗔怪地说:“这鬼母猫,天天叫天天叫,奔死奔活还是把它的两个小老公喊回来了。”“母猫的小老公”,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称呼啊,简直和“父亲的小情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我心里再次浮现出当初那个疑问:“老三是不是母亲从二伯家喊回来的呢?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呼唤,才让老三最终离开了二伯家,跑回家中了吧!”
我知道,即使问母亲,由于年代久远的关系,她可能会一笑置之,或者给一些语焉不详的回答。总之,此时此刻的母亲,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年轻时对我们的呼唤,忘记了她站在门前的土坎上,对着山岭树木大声叫唤看不见影子的我们回家吃饭;忘记了她为了我们上学不迟到,几乎每天都在同一时刻唤我们起床;忘记了她在我们出门干活时,在背后大声提醒我们注意避开那些危险之地;忘记了她曾像那只母猫,一旦发现孩子不在身边,纵使千难万险也要找回来,然后把孩子圈在自己的腹下,给孩子喂食,给孩子温暖,给孩子平安。
是的,耄耋之年的母亲也许把倾注在我们身上的一切都忘记了,我却永远不会忘记母亲的无私付出,永远无法忘记母亲那一声声亲切的呼唤。
母亲的呼唤,这从人生之初就开始呵护我们的天籁之音,必将一路伴随我们,永不 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