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在湿地公园的水边邂逅了几株开花的马兰,非常欣喜,流连许久。
也见过开花的马兰,只是不曾细看。今天一看,忽然想到了国画中兰花的画法,那细长的叶子不就是“一笔长,二笔短,三笔破凤眼”吗?花也是啊,叶丛之中抽花茎,花有俯仰,有舒展,可全露也可以藏,浓墨点蕊如写山……再看花瓣上,还有细致的暗色条纹,透光的花瓣像薄薄的青花瓷片。
小时候在乡下,看那马兰就是宽叶的韭菜,只是颜色稍显灰白。它也不叫马兰,叫马莲,没带“花”字,结的果子就是一个小棒槌。
马兰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种起来方便,种下去就可以一年一年地割。它的根系特别发达,常种在地头或宅基边上,有护坡的功能。在农民眼中,马兰最受欢迎的是它韧劲十足的叶子。一般是秋天将其收割,之后晾干备用,使用前泡一下,半干时最为好用。它的用处相当于绳子,比如绑黄瓜、冬瓜。这些瓜有触须,但不足以支撑沉重的果实,搭架后还要把藤茎绑缚在架子上,有韧劲的马兰叶子简直是做这件事最好的选择。那时捆扎一把一把的豆腐丝也用它。几根接起来捆大白菜,就有点儿奢侈了。捆白菜,一般用粗糙的红薯藤或者是小芦苇。
现在我们提倡环保。那时候,环保非有意识的自觉行为,而是有点儿因陋就简的朴素。村北的供销社包点心就用两张粗纸,捆扎时用纸绳。十字街旁边的肉铺一直备着荷叶,将一片荷叶裁成4份,一块肉放在上面,买者托着荷叶就回家了。我还记得有用南瓜叶子做包装的,一样天然、环保,有着青草的味道。用完丢在垃圾坑里会自然降解。那个垃圾坑里的东西到春天会被挖出来,简单地筛一下,运到地里肥田。
那时很多人家养猪主要不是为了卖钱,而是积肥,也为了节约。刷锅洗碗的水里有残余的米粒和菜汤,剩菜剩饭也舍不得浪费,再掺一些米糠或野菜,就是猪的美餐了。这样喂的猪当然长不快,要近两年才能长大,但也能卖一笔钱,算是“零存整取”吧。
如今,赚钱的渠道多了,赚钱的速度也快了。到湖中采荷叶、到田里采瓜叶当作包装的事情,大概没有人做了。
马兰又开花儿了,今天看见它们,既高兴又伤心,与它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永远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