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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吏馆冠军

时间:2024-08-3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卫洪平  阅读:

  窃以为今日中国不可无毕思马克(俾斯麦),而不可有华盛顿;中国之人可以学毕思马克,而必不可学华盛顿。学毕思马克,不能追黄帝、大禹、伊尹、太公之烈,犹可以免秦政、项羽、拿破仑之祸。学华盛顿,则背乎黄帝、大禹、伊尹、太公之学,必将充秦政、项羽之祸,至于为拿破仑而后已。此世界之大变,而人心之大忧也。吾故曰:君主之权,五洲太平之定局也;民主之说,今日乱世之萌芽也。

  作为体制内新科进士出身的即用知县,瑞玑那时在政治上拥护君主专制,排斥民主,对“新政”抱有希望。他高度赞扬结束分裂、统一德国、巩固君主专制的铁血宰相毕思马克:“毕思马克处国势颓败之余,当民心骚动之际,力讲新学,尊君权,抑议院,用收其效,以杜其弊。”称赞毕氏是“尊主权之英雄,即创时局之英雄”,呼吁“今日之中国不可无毕思马克”。

  那时的中国,灾难深重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列强蛮横地与清政府签订《辛丑条约》,仅赔款就达四万万五千万两白银,这是按中国人口计算的,人均一两。条约规定赔款分三十九年还清,在未还清以前,按每年四厘加息,总计九万万八千万两,实际赔偿的数额是人均二两!此外,列强还要在北京到山海关铁路沿线驻兵,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各国也要留兵保护。日俄战争正在中国的国土上进行。面对主权严重丧失的危局,瑞玑呼吁“今日之中国不可无毕思马克”,希望有擎天拄地的铁腕人物挽大厦于将倾。

  对华盛顿,瑞玑是充满敬意的,推为“美洲之圣人”,但基于对中国历史和国情的深刻了解,瑞玑断然认为,华盛顿开启的美国式民主绝不可移植于中国。

  樊增祥在评语中说,拟此题本意是要让课吏馆的学员通过中西对比认识到,中国古代不是没有“擎天拄地之人”,万不可让一味“尊西抑中”的新学家带偏了。令这位藩台大人感到惊奇的是,在诸多优秀答卷中,瑞玑“此卷尤精纯闳肆,特非我腹中所欲出耳”,是“六通四辟,有功名教之文”。又获“超等第一名”。

  在另一篇课艺中,瑞玑对那些“所学未精而好砌空谈”的新学家,加以针砭,嘲讽他们喜欢玩弄和文(即日文)新名词,“新耳目而炫才华”,实则“学不存其实,事不考其真”。可谓切中时弊。

  还有一篇课艺,集中彰显了瑞玑的博学——中学和西学兼通。中学不必说,西学方面,他那时已熟悉的政治家、哲学家就有:玛志尼(意大利民族革命领袖马志尼)、加里波的(意大利爱国志士加里波第)、加富耳、倍根(英国哲学家培根)、陆克、谦谟、霍布士(英国政治家、哲学家霍布斯)、斯片挪莎(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萨)、卢梭、笛卡儿(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笛卡尔)、黎普尼士(德国哲学家、数学家莱布尼茨)、倭儿弗。樊增祥在这篇课艺后批曰:“洞悉中外高下异同之故,剖析源流,语语精确。”

  其三,“关不可闭,港不可锁”。

  1905年暮春,瑞玑的课艺第六次评为“超等第一名”。开篇写道:

  处争立竞存之世界,而空谈王道,是贫弱之萌芽也。登优胜劣败之剧场,而羞言功利,是危亡之鸩毒也。关不可闭,港不可锁!吾日见碧眼虬髯、短发窄衣、梯航而入中原者,各挟其富强权利以欺吾巴克之族(按:1904年,《新民丛报》刊登的蒋智由《中国人种考》,袭用中国人“西来说”,认为中国人的祖先出自两河流域巴比伦的巴克族。蒋智由当时影响比较大,瑞玑“吾巴克之族”的说法当出自蒋文),压之服之,钳之制之,将从而鲸吞之、瓜分之矣。而中国之冠儒冠、服儒服者,依然摇笔鼓舌,以羞称管晏为高谈,是群虎当途而徐谈因果,众盗伺侧而对讲廉隅(廉隅:喻人品端正),其不葬虎之腹、饱盗之囊者,盖几稀矣。呜呼!中国之人才窳败,国势衰微,一蹶再蹶而不可以复振者,中国之儒者误之也。不先破儒者顽固之风,则人才不能盛;不先开儒者拘墟(拘墟:喻孤处一隅,见闻狭隘)之见,则国势不能兴。吾将使天下儒者悉中外利害之情也。

  文中列举历史上因审时度势、逾越“王道”规矩取得成功的事例:管仲在整顿内政时秘密扩充战备;晋文公突破限制将晋国军队扩充为三军;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举。列举守着“王道”教条而失败的事例:宋襄公与楚军对垒却讲所谓“仁义”,坚持等待楚军渡河列阵后才出战,结果兵败受伤而死;幽州牧刘虞以不诈之兵败于公孙瓒。又列举东晋和西晋不能遏制五胡乱华,北宋人才众多终不敌金兀术等事例。旨在说明,处于竞争激烈、靠实力说话的当今之世,空谈王道、羞言功利就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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