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家兴调转车头又开始往回走。因为芙蓉村在莲塘村的西边,去芙蓉村必须经过莲塘村。
莲塘村与芙蓉村一衣带水相依相连还真的渊源颇多,莲塘村多水多莲,属湖泊水乡。芙蓉村挨到莲塘村,部分低洼地有莲点缀,而更多的却是漫山遍野的芙蓉,是故名曰芙蓉村。芙蓉村的芙蓉大都在晚秋季节开花,不仅花期长,花开旺盛,品种还多,其花色、花型随品种不同而不一样,集中栽种或单独养殖各有千秋。芙蓉村村民闲来无事时都喜欢就将其植于墙边、路旁、厅前等处,是故芙蓉村秋天风景别有独到之处,不仅秋高气爽,更是风景宜人。其芙蓉花映衬出的景色甚至被诗人誉为“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近年来,更因为城市绿化、美化之需,村里的树苗及鲜花在市场上特别紧俏抢手。芙蓉村的人进城入镇不仅要经过莲塘村,且两村一直以来互通婚姻,是故两村不仅相邻,还相亲。家兴的老婆就是芙蓉村的,同学树生也是芙蓉村的,树生这几年鼓捣苗树、花圃就很是赚了一把,成了桂花镇的首富。
这不,刚到芙蓉村边上,家兴就碰到了树生开着自己那辆送树苗鲜花的三马车正一路风驰电掣般迎面驶来,见了他却视若不见,一点减速的迹象也没有。家兴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日的,不怕出事啊!随即将车靠边熄了火,想与老同学打个招呼,嘱咐他一句,要他遵守交通规则,却只见三马车车厢中两人或蹲或趴,瞬间车身一闪一巅一歪之际,就与他擦身而过,拐弯上了通往镇区的公路,很快不见了。
家兴正考虑要不要追上去之际,芙蓉村支书那辆80型嘉陵踏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跟前。车后架上还坐着一个人,是芙蓉村主任王松柏,树生的幺叔。见了家兴,主任问,家兴,你是为了木生喝农药的事来的吧,他已被树生送医院去了。
家兴问,是树生的堂哥木生喝了药,刚才树生三马车上拉着的就是他吗?两个人都说是。怎么会这样啊!也来不及问具体情况。家兴于是让他们赶紧跟上去,说自己得去现场,随后用手机将相关情况及时通报给了所长。
到达芙蓉村后,家兴与该村辅警小王在木生家碰了头。现场一番查看后,拉上了警戒线。随后,家兴向小王问起事情经过。小王告诉家兴说,这起事故恐怕有名堂。并说,木生原本是在广州打工的,因为疫情缘故,几天前才回来,说是不走了,要在本地找些事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服毒呢?!
小王还说他有些怀疑树生和木生的老婆桃儿有奸情,只因为是作风问题他又没有证据,因此不敢贸然作为。他告诉家兴:木生和桃儿原本都在外打工,后来有了娃儿,桃儿就没有外出,在家带娃,接送儿子上学放学。近年来,桃儿开始在树生的苗圃上班,常与树生一起出入酒楼饭馆、有说有笑,乡亲们私底下因此都在议论,又因为木生和树生是堂兄弟,所以大家都只当是说笑。有一天傍晚,也就是轮到他在派出所跟班行动那天下班时,桃儿打电话给他,说有事抽不开身,要小王顺便帮她接回在镇小读书的儿子。下班后,小王到学校找到娃儿用摩托将他载回家。路上,才上小学三年级的娃儿对他说:,你是警察,有人打我妈妈你管不管?小王说,管呀,怎么不管啊。娃儿说,我树生叔经常在晚上和我妈打架,你把他抓起来!小王说:我当时听了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树生叔是怎么和你妈打架,你怎么知道的?娃儿说,我偷看到的,我树生叔把我妈摁到床上打,把我妈打到拼命叫。小王说,我当时一听,就觉得村内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怕娃儿逢人乱说出大事,就叮嘱娃儿不要对别人说,说我晓得就行了。娃儿很敏感,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好事情,就点头答应了。没想到木生这次一回来,就闹出了这起喝药事情。小王还说,都怪我没想到好办法解决这事,要是直接找树生警告他,或者应该没事。
家兴听完小王的一番诉说后,对小王说,估计这不是一般的服毒事件,必须及时将情况告诉所长。接着就给正在卫生院的所长打了电话。
其时,医生正在向所长等人介绍木生的情况,说他是敌敌畏中度中毒,幸好被及时送到了卫生院,洗过胃后上了氧气并注射了安定,目前正每隔半小时为他注射一次阿托品。要想全面恢复恐怕得有一段时间,同时需要静养,估计日后一段时间不能干重体力活了。否则会有可能落下后遗症,出现头晕,口涩口苦,心烦,四肢无力,食欲不佳,胸闷,颈部疼痛等症状。还说一旦落下后遗症,就很难再进行有效的治疗。
桃儿听后就嚎啕大哭起来,以头撞地,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主任骂道,哭,哭个毬,都是你害的!树生站在一旁,浑身筛糠一样哆嗦着,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接听了家兴电话后,所长立即重视起来,走到偏僻处打电话将老魏和小万叫到了卫生院,让他们将树生和桃儿带到所里去问情况,随后给局里主管刑侦的领导打电话通报了情况,领导说马上让刑侦的下来。
刑侦的还没到来,树生就主动交代了一切。
原来,木生一个人外出打工期间,留在家里的桃儿起初倒是安分守己、勤俭治家。到后来,因为与树生毗邻居住,且树生一表人材,嘴巴甜又爱开玩笑,常与她说些譬如:嫂子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长时间没有男人爱抚,真是不容易。还说,如果需要帮忙就给他打电话,并声明说一定帮忙。后来,桃儿就真的找了树生,让他安排自己在他的苗圃上班。树生虽说已三十有六了,却因为崇拜西北王马步芳,行人做事特立独行,别人的孩子都可以在家叫口帮忙打酱油了,而他却一直单着,村民都说他是“日日有女友,夜夜当新郎,却没有媳妇带回家过年”。桃儿到树生的苗圃上班后,很快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没想到的是,树生从此也一改往昔游戏人生的态度,百般呵护桃儿,只因为堂兄木生长年在外务工,以致二人忘记了自己的现实身份,好似是野鸳鸯成了真家雀!
木生陡然回来后,桃儿百般不适应,当木生说现在外面的钱不好赚,准备不出去时,桃儿更是如鱼鲠卡喉,百般不舒服。因此与木生大吵了一架之后,说是回娘家,其实是同树生进城想对策去了。为了达到长期苟合的目的,二人密谋用敌敌畏分批次残害木生。本来他们已商量好,每次用少量的敌敌畏添入茶汤或酒中让木生饮食,想让木生慢性中毒而废或毙亡的。没想到,今天早晨九点多,木生因感冒迟起床后,桃儿在将敌敌畏拌进面汤时,因为首次作案,也因为心虚,手一抖一下子倒多了。木生吃过面喝汤后就现场发作,口吐白沫、倒地四肢抽搐。桃儿害怕了,就喊了树生,赶紧将木生送了卫生院,幸亏抢救及时,才没有出人命,却也酿成大祸。
家兴在芙蓉村守了大半天的案发现场,午饭也是丈母娘送吃的。傍晚时,所长和刑侦的两位同志才到了现场,根据桃儿和树生的交待,在现场找到拌了药吃面的碗和剩余的大半瓶敌敌畏,同时在树生的苗圃找到了成箱的喷杀树苗病虫的敌敌畏,取了样拍了照,之后才返回所里。
见到树生后,家兴上前就是两耳刮子,厉声责骂,你这只脚猪怎么就不发瘟去死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马步芳再世啊!
再要打时,小万抱住了他。
所长则严肃地对他说,他虽说现在触犯刑法了,但我们不能知法犯法,虽然你们是同学关系也不行!老子打儿子也违法,虽然你只是农村警务辅助人员,但驻村辅警也是人民警察队伍中的一员,都要接受警规条例制约。
所长的话不软不硬,家兴不得不住了手。但他仍然在院子里将桃儿和树生一对狗男女痛痛快快地臭骂了一顿,引得围观的人都给他鼓掌说,家兴好样的,骂得好,这一对狗男女真不要脸丢尽了我们桂花镇人的脸,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所长气得不行,认为是家兴在添乱,吆喝着将围观的人都撵走后,将一摞反诈宣传单、条幅及告示放在了家兴的摩托车上,让他赶快回家。并嘱咐他务必将宣传单分发至每个村民手中,在相关重点部位、路口贴上告示,拉上横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