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弟弟怎么办呢?“美女,他们是一起的,他们是父子关系,两个儿子是来照顾生病的父亲。乡下人不容易啊,美女,求您帮个忙吧……”
我说了老半天好话,服务员才很给面子地回了一句:“除非那两个人有派出所出的证明。”
我问:“哪个派出所?”此时,我同样不想把两个弟弟或其中的一个弟弟带回家里去住,我觉得他们身上也布满了那种肺结核病菌似的,我宁愿为他们出住宿费。
不知为什么,女服务员似乎并不欢迎招待所来更多的顾客,这在市场经济时代相当少见。她过了半天才说:“红星派出所呗。”
“就是人民广场那个?”我马上意识到我问得相当愚蠢,但已经晚了。
“市里一共有几个红星派出所?你这人咋这么磨叽呢。”女服务员不耐烦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出乎我的预料。
我单位的单身户口就落在红星派出所,三年前我住单身时认识红星派出所一个姓孙的户籍员,这么晚了,不知他还在不在了。我就叫了出租车直奔红星派出所。
谢天谢地,姓孙的户籍员仍然在!并且又赶上他值夜班。我就把刚买的一盒红塔山扔给了他,说了要开证明的意思。
“都是哥们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还客气拿烟干啥。”姓孙的户籍员拍了我一下。
这么晚了,如果没有认识人,这种事按理说应该很难办。可事情的进展顺利得几乎令我难以置信,我竟然很快就开回了红星派出所的治安证明。
我一回来,小弟就满脸敬佩地笑着说:“我二哥可真没白在省城混这么多年,这么一会儿,派出所的证明说开就开回来了,真行,我二哥真行啊!”
从小弟的表情上看,他无疑是在说他的二哥“神通广大”,也许他没想起或不会说这个词语。
小弟充满敬佩的表情使我一度非常紧张。实际上,我相当了解我自己,我远远没有小弟想象得那样有能力、有道行。我就很认真地解释说:“行什么行啊?你二哥还是个小人物,刚刚混上个传呼机,连手机都没混上呢。之所以这么快办回来,是因为碰巧有个我认识的人在红星派出所当户籍员,正好又赶上他值夜班。”说完,我坚硬地笑了笑。
小弟就过来羡慕地摸了摸我的传呼机:“真好,还是摩托罗拉汉显的呢!挺贵的吧?”
“不是我买的,是单位为开热线栏目给我配的。”我似乎想解释贵重的摩托罗拉汉显传呼机不应该装备在我身上。
“二哥,其实我们两个都好说,只要你二叔能住下就行了。你何必又去跑了一趟派出所呢,太麻烦你了。”大弟看着小弟说。
“这儿的宿费是最便宜的了,二哥没本事,还没混上宽绰房子呢,真没法让你们到家里去住”。我望着两个弟弟歉意地说。
把他们安排妥当之后,我在附近的一家小酒馆给二叔和两个弟弟接风。
吃饭过程中,我到包间外面用饭店的座机给大哥家挂了个电话,是大嫂接的,说大哥还没回来呢。我就把二叔他们所住的房间号告诉了大嫂,让她转告给大哥。
回来后,我又发挥想象地说大哥有多忙,向二叔解释了一遍大哥没来接站的原因。
二叔就说:“你们现在正是好时候,能不忙吗?二叔不挑这个,这就够一说的了。二叔能怪你们吗?要怪就怪二叔这身子骨不争气,好巴央的,还得上病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二叔,哪能这么说呢,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总也不生病啊?”我说。
吃完饭已是八点多钟,回招待所陪二叔唠了一会儿家常。这时,我的摩托罗拉传呼机响了,是杨杏传的我。留言是“回来时别忘了给孩子买奶粉。”
“是不是谁找你有事呀?快忙去吧,可别误了正事。”二叔很为我着急的样子。
“没事,都下班了有啥事。”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回家帮杨杏照顾八个月的女儿,但又不忍心撇下二叔和两个弟弟。
不知又坐了多久,传呼机又响时我终于坐不住了。我说:“二叔,我真得回去了,孩子太小,您侄媳妇一个人还真不行,明天我带她们娘儿俩来看你。”
二叔极难为情地挣扎着坐起来,“哎呀,看我这记性,是不中用了。我怎么都忘了呢?二侄子你赶快回去吧,孩子还那么小,你媳妇上一天班儿也够累的,兴许晚饭还没吃到嘴里去呢,快回,快回去吧,我就怕来了麻烦你们,这不正整的?对了,没啥给你们拿的,临来你二婶给炒了点儿瓜子儿……”二叔一边把一布袋子瓜子儿拿给我,一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