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活着就是填坑的,用血汗、用苦难、用全部生命,将走不过去的一个又一个灾坑填平,让一个又一个亲人能走过去。
人们说,这种女人是天生苦命的女人。这话错了,因为这世上太多的坑是天生的,没人填坑,人类就是苦命的人类——填坑的女人自愿择苦,从而支撑起一个又一个家,这才让人间貌似平稳!
邱杏囡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生在穷家长在穷家,从小就明白家穷路不平,坑太多,她生在这个家就是为了多一份责任和力量,和亲人们搀扶一起往前走。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在一次次极尽苦痛之后,看见亲人们渡过难关时片刻的相拥与欢喜。
1981年,24岁的邱杏囡嫁到了湖州市和孚镇复乐村,夫家也是个特困之家,新婚之夜,丈夫含泪道歉:“对不起,让你跟我受苦了……”她笑说:“啥话!我又不是不知道,咱穷人活着不就是填坑的?”
丈夫矮小瘦弱,婆婆年迈多病,家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欠债倒不少。她从进门的第二天就风风火火地忙转起来,丈夫也鼓足勇气去打工挣钱,家里地里全让这个女人拨弄活转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光亮起来。
几年后,她和丈夫有了两个乖女儿,就在小女儿刚三岁时,新的灾难来了。瘦弱的丈夫在打工的工地倒下了,住院之后,刚还完债的家再次欠债累累,丈夫脊柱严重受损,本就患有腰椎间盘突出和低血压的丈夫,出院后完全丧失劳动能力,还要继续借钱治病。婆婆也愁得倒在了床上,刚上学的大女儿偎进她怀里说:“妈,我不上学了吧,帮你干活吧……”丈夫自恨,用头撞墙:“让我死了吧……”
邱杏囡的本性发作了,站直身子吼:“现在我最高!天塌先砸我!”一声吼,亲人们都乖了。她拉丈夫坐好,说:“我是你老婆,看病有我,但你的心得给我活着!”再说女儿:“上你的学,有娘就穷不了你!”最后拉起婆婆的手,柔声劝:“娘,你只要别愁,我就啥都不怕……”亲人们围抱着她,点头,就像抱住了一根顶天柱。
从那天起,邱杏囡就用自己坚韧的躯体顶住了就要塌下来的天,一家人抱成团陷入一个人见人愁的大坑,她在坑中心,就是不让天塌下来。伺候婆婆,带丈夫奔走看病,全套家务,全套田里的活,但还不够,她还必须在陀螺般飞转中再分身出来,去打工,去挣钱……有人说,她每天都在干着十个壮男人也干不完的活儿。
那天,她干完地里的活又打了两个工回家,脱下汗衣汗裤一拧,流水哗哗地响。小女儿抱住她就大哭起来,她憨笑:“傻妮子,娘这是免费洗澡,美得很呢!”
她就是没倒下,因为她不能倒,她是娘,她是妻子,她是儿媳。她不但没倒,还把塌下来的天顶回了原位,一切正常了,丈夫可以生活自理了,婆婆又有笑脸了,账还完了,小女儿也是优秀学生了,大女儿进厂工作了,很快给她招了个女婿进家,第二年,她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孙女,日子又红红火火地转起来了。
2006年,刚过上好日子的邱杏囡一下子又栽进一个更大的灾坑:大女儿患上了尿毒症!
血透,一周3次,每次费用450元,每月其他各种医药费2000元。很快,邱杏囡再次欠债十多万元,女婿在这节骨眼儿上又得了肝病住院,丈夫一急之下旧病复发,90岁的婆婆再次愁病卧床,刚上高一的小女儿辍学打工,大女儿每天都处在病痛的残酷折磨之中,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整个身躯缩成一团,有点力气时就撞墙寻死。
历经苦难的邱杏囡,总是在这种无人能过的死关前站立成神!她抱来孙女吼女儿:“这是你的女儿!我咋做娘的,你就咋做娘!”接着又去吼丈夫:“你是个人就给我撑好,让娘高兴起来,其他的你别管!”再去交代小女儿:“你啥都别想,好好工作,有时间去照顾一下你姐夫就行了。”
将亲人们都稳住之后,邱杏囡就背着小孙女救大女儿,到处借钱、打苦工、卖血……坚持为大女儿做血液透析,整整5年,花钱没底欠债如山,但在女儿面前她仍是笑嘻嘻的,举着小孙女逗女儿高兴。女儿终于再次哭了:“娘,这样不行啊,我会把全家人都拖死的啊……”邱杏囡笑着说:“病是无底洞我就是无底娘!娘就是要比比看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