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爸们的好处日渐显现,只要她去了哪家,立马自成风景,虽说坐的不一定是C位,可她不是中心影响中心,不是全局牵扯全局。上了初中,朱莺成绩一度顺竿爬,冲了一次三年级班级前十,除了那个马道远一直稳居榜首无人撼动之外,前十名次倒也数次易主。当时,朱莺不信邪,一心发狠时盼着与马道远掰手腕,可就是感觉自己还是差一把火,必须拼命跟上才有逆天的机会。有次做作业时熬夜久了些,胡素梅心疼了,第二天一早就拨了王文迪电话,说要犒劳一下宝贝干女儿。
王文迪还真牛,一个电话,两家人开了辆挂着“检查监督”标志的车辆去了农家乐。王文迪有个儿子也上初中,只不过两人不在一个学校,相貌英俊得像那个同音不同名的港台红歌星,饭局间还一个劲儿护着她。两家吃的土菜,埋单时签个字就齐了。这一顿饭吃得也误事,比如说一门副课作业当晚就落下了。
胡素梅说:又不是主课,明天找同学补一下就是了。再说了,以后上高中学文科嘛,这门副课咱绕开不就行了?
朱莺本想说,这是她喜欢的学科,她将来也想学理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物理这门课她不信干不过马道远!虽说不是一个班,那也是同校同年级,大家同样听课,他马道远又没长三头六臂?这层意思刚一说出来,胡素梅不耐烦了:学什么理科?是不是将来还要读博士后,戴两只比啤酒瓶底还要厚的眼镜,成齐天大“剩”还是斗战“剩”佛?
朱莺没再坚持,她怕老妈发脾气。反正这么多学科,将来上了大学总归要选一门,想赢马道远,不一定就在物理这条道上,“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嘛”,胡素梅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朱莺就头次偷了懒,私底下抄了一回同学作业。
不过,这次并不是白抄,同学出了价码:陪打一次游戏,再安排一趟龙泉洞旅游,必须免票才有面子。钱不钱的倒不要紧,主要的是要赚个同学间的嘚瑟谈资……“反正,你那么多干爸,这层关系不用白不用,等上了大学,说不定你干爸又换岗位了,或者纪委请去喝茶,都是有可能的。”
那次游玩,也就是朱莺一个电话的事,其实景点也没看头。只是没想到,自己头次的游戏大战那么过瘾,一路杀将过去,人挡杀人佛挡灭佛,那才叫嗨得一个爽。后来,还是那个同学纠正了她:什么年代了,还爽啊爽的,太OUT了,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叫:酣畅淋漓。
对,酣畅淋漓。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酣畅淋漓的背后,是欲罢不能,以至于晚自习的时候,她嫌手机游戏不过瘾,时不时地与班上几个“女汉子”翻墙找游戏室,等到玩得尽兴之后再回到教室,心里一度还跳得厉害:莫非打个游戏也那么上瘾么?
不过,沉静下来。心里多少也有点儿偷着乐: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听妈妈的,妈妈肯定不赞同女儿打游戏。这次,总算自己做了一回主,好歹也扳回了一次。
5
当了护士,烦心事一串串的,夜班就是一个。
她们这一层18个护士分为9个班组,每人轮值半夜。到了下半夜,那就是无聊的无聊,简直是无聊的平方立方……N次方。如何解出这道方程?总不能一人打游戏吧?突然,朱莺有了好奇,电脑上调出了马道远病历,他那张微笑的大头照就近在眼前。
哈,马道远的眉毛怪怪的,似曾相识不说,还经不起推敲,怎么感觉有点儿像是老爸朱银根?哈,怎么可能呢?世上几十亿人,五官也就那么几样,排列组合下来,有个把形似的也难免嘛。只是看着那张微笑着的相片,倒是想起这些天来,两人说的话也不多,加到一起,抵不上课本里某篇文言文的字数。
对于课本上的古文名篇,特别是那些需要背诵的精华部分,朱莺倒背如流。眼下的马道远赴美读博,美国掏钱,还全额奖学金。也就是说,美国人拿钱他读自己的书。美国人,这不是赔本赚吆喝?哪里像她们这家医院,病员上交的押金还剩点儿尾款呢,一不留神,那边窗口就有了喊声:××床,再不续费,想提前出院还是咋的?
马道远预垫的账户余款所剩无几。前几天,认识之后,两人聊了一会儿。马道远也不回避,直言相告家境艰难:当年自己上的四年大学,靠的就是单亲母亲那边没日没夜地挣,这边没完没了地省。原指望孩子大学出来,当个公务员考个事业编,当妈的也好跟着进城母以子贵。哪知道,马同学保研之后,导师一再怂恿出国深造,“全额奖学金,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当妈的哪能拦你前程?要怪,就怪我的名字没有起好。”节骨眼上,一个农村妇女,儿子想上天,她会忙着踮脚搬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