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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房

时间:2024-09-16    来源:馨文居    作者:韩振远  阅读:

  他看到了枕头上的相框,说,人都回来了,还摆它做什么?

  月村说:当年,我是嫁给它的。

  萧道成一愣,说:这些年,你受苦了。

  月村说:它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

  萧道成叹口气,说:收了吧,以后再别摆。

  红烛摇曳,爆响个烛花。月村靠里睡了,将自己平摆在炕上。萧道成熄了蜡烛,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嫁空房那晚,她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流泪到天亮,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不同的是她身边有了个男人,一个陌生冷淡却又和蔼客气的男人。

  男人在黑暗中脱了衣服,躺下了,半晌无语,两个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月村感到男人的气息与老林是那么不同,淡淡的,带一种怪怪的味道。他的呼吸很均匀,房间里很静,好像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在她身上机械移动,像随便摸一件东西。接着,黑暗中传出男人的叹息:脱了吧,妈说,今晚我们圆房。

  她平静地脱掉衣服,让自己一丝不挂,男人动了动,缓缓移过来,钻进了她的被窝,身体冰冷,她的身体也一样冰冷。男人抱了她,轻轻抚摸她哺育过的乳房,接着掠过她光滑的腹部,向下探去,她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男人说:这么多年,能想出我是什么样子吗?

  月村说:想过?你就是相框里的人。

  男人的嘴唇凑过来,轻轻地吻,又爬起来,压到她身上。她没有一点反应,仿佛两个人在配合做一件平常事,不是她这十几年想象的,也不是她无数次梦到的情景。

  男人并不急切,没有男欢女爱时的冲动,好像可有可无,有条不紊地进入了她的身体。怎么会没有那种颤栗惊悚的感觉?反倒像被强迫一般。她想不明白,到底谁在强迫她,不是萧道成,那是谁呢?对了,该是十四年的苦熬,还有萧家媳妇的名分。她走神了,想起老林雄健的胸脯,想起葫芦滩上的激情野合。河水奔流,水鸟翻飞,宁静的房间里,似乎有了芦苇摇摆的沙沙声。她抱住了男人,一股潮水从双腿间往外涌,她呻吟,喘息,娇声喊:春霆。

  男人也在喊,却又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两个人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碰撞在一起,厮打得鲜血淋淋,又迅速分开,朝各自的方向走去。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两个人都睁眼望着黑乎乎的顶棚,男人说:我回不回来,你都是老林的女人。

  月村说:可我这十四年等的是你,和他好也是因为你。

  男人说:你等的是相框里的那个娃,不是我,我早不是那个娃了。

  月村说:我想给你生个娃,和相框里一模一样的娃。

  男人说:为什么要这样?

  月村说:给你生了娃,不枉我嫁到萧家一回,不枉我苦守十四年,萧家也不枉娶我一回。我是为自个儿,也是为萧家。

  男人说:我知道。

  和月村在东厢房睡了十天,萧道成就搬到上房和萧陈氏住了。说是他妈身体不好,晚上需要人照顾,他二十多年不在母亲身边,现在要尽孝。

  18

  第二年夏天,月村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也是个男孩。萧陈氏为孩子取名萧梦祥。

  这是真正的萧家后人。儿子在外二十多年,回家不到一年,即喜得贵子,萧陈氏开始张罗,准备为孩子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宴。

  萧陈氏的打算再次落空。不等孩子出满月,天下又不太平,世道变了。

  那年,黄河岸边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因日本人占领河东,停渡七年,刚刚摆渡了一年多的渡口,再次停渡,因为河那面还是另一种世道。鹰咀崖下,几只木船被结结实实冻在河边。黄河也冻实了,在寒风中闪着凄冷的光,两岸河滩上的芦苇蒲草干枯荒芜,摇曳出了河的苍凉。

  天寒地冻,田里没什么活可干,老林仍天天来到河边,坐在鹰咀崖上,望着河边的一座新坟发愣。坟里埋的是如同母亲一样的萧陈氏。是他和月村男人亲手将已形容枯槁的萧陈氏埋在鹰咀崖旁的。坟丘面对着黄河,后面就是他为萧家耕作了十年的那片土地。这十年,他与月村在那片土地上喜怒哀乐,发生过许多事。现在,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萧家的长工,有了另一种身份——雇农。那片土地的归属也变了,不再完全属于萧家,有一半归到了他的名下,地契上端端正正写着他的名字:林翻身。这是那个严肃的工作队长给他取的名字,还有,他住了十年的西跨院和他赶了十年的那匹老灰驴,都属于他——林翻身。

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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