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沿着不动声色的长河顺流而下,小舟仿佛摆脱了纤夫的拖引。
——(法)阿尔图·兰波《醉舟》
人生之醉舟倾斜着帆翼……
如果能醉一回该多好,此生但醉一回——真正的酣醉!
醉,那呕吐的秽物,是罪恶之花,令人掩鼻,却梦里斑斓。
醉到放浪形骸,而又未宣告停止呼吸;忘掉一切而又清楚地记得一切。
醉似古庙的泥胎,扔弃在人间与非人间之间。
16岁少年一颗忐忑的心,将自卑和狂妄,两杯毒酒一饮而尽,于是顺流淌下,在楼的峡谷,沉入爱的深渊。
沉船锚于死域,死亡没有未来。但我还年轻,我自恋青春物语,渴望着醉,却被千百个平庸的日子稀释化解。我梦想创造的激情,记忆与等质物结合,能否变幻成一块温润的石化玉?
我竟是沉船,并非醉舟么?
人生之醉舟张帆远航。
我听到一阵模糊的话外音,仿佛城市拆裂的声音,在人们内心爆炸,和外部世界不断撞击,使无数活的灵魂成为尸首。
疯了的尼采模仿狄奥尼索斯的呓语:“一个人只有在沉醉的时候才能够活着——沉醉于酒、女人、观念或救世主的热情。”倾听者时在午夜狭窄的街巷,跫音撞到墙头有呓语的回声。街灯晕黄着,转而惨白。
对观念和献身的热情,倾听者如饮醍醐,闻之颤栗乃至癫痫。
城市充斥不和谐的不堪入目的视觉泛音。黑色的涡流搅拌着痛苦的思想,单向表达或竟如心电图上一条可怕的直线。终于线性思维待之以多维的纷乱的圆弧线条,像行为艺术塞给野兽指掌的画笔。色彩喝醉了。
只有中国的线才是醉舟的放诞——狂呼乱走的张旭和绝叫三声的怀素,那气势夺人的草书,在浪谷波峰磅礴。感觉被黑涛掀翻,坠入海底又举上天空。
如此,我愿不断醉于线与色,醉于音乐,醉于语言及视听之受识。
一叶醉舟徜徉在天海之夜心。
城里的狼因醉于欲念而嗥嚎。
饥饿的沙漠则呼唤风暴的来临。
力量与智慧总是吵吵闹闹,然后联姻。
月光在窗格上移动的嘀嗒划分时漏的方寸。
人,作为人,重新估衡,用良心抑是欺瞒做天平?
肩胛上的肌肉因负重而如死铁般坚硬。那体验属于耗损的快感,盲目的莽撞的高速飞腾。
请驾一叶人生的醉舟,生命的悲剧在于清醒。为逃避自由套上自由的枷锁。在瞬间抵达快乐的绝巅。
一叶醉舟,永在抵达的过程。
时装模特儿
高中毕业,便和书本“拜拜!”
除了琼瑶,不想翻那玩意。
听说琼瑶有个好朋友叫三毛到撒哈拉沙漠去逛。那里有“爵士”和“霹雳舞”!来劲儿,黑非洲!
我爱音乐,但是贝多芬,让人瞌睡。还有莫扎特,倒挺“派”!有股子奶腥味。
我爱舞蹈,但是芭蕾,生生把脚尖蹉烂!
听到切分音,扭动我的腰,就像风吹柳摆的袅。
日食。星月明灭。在通向成功的大道,我沿着线性运动的轨迹,轻盈地走。应北方一句俗话:是骡子是马,遛遛!
穿麂皮长统高跟港式小靴、编织鞋甚至光脚丫;流行的宽松式的蝙蝠衫,薄纱让双乳抖动甚至弹奏;中国古典和欧洲现代的拼凑;少数民族和图案花色的无序结构:皮尔·卡丹缀金丝银丝的夜礼服“秀”……
时装,新世纪的启示录!人类文明的先锋号手。
投资大——生命,收效大——名利,那就是一种“规模效应”,当今企业家的圭臬。
你懂吗?老爸,别总是绷着脸;妈妈的规劝,像一篇腻味的经文。让你们去砸盆摔碗,门口有“奔驰”接我,去“蜜意酒吧”,吃司盖阿盖。
听从大夫的建议,我另要了面包和沙律,以及含维生素B族的食物,我在汤里加醋。(早餐让妈妈给我吃焯过的西芹。)我不喝甜饮料,我只要矿泉水、香蕉、柑橘:内含维生素、蛋白质、碳水化合物、氨基酸……苗条和肤色比语法和定律重要。外在的美,亦是一个时装模特儿的内宇宙。
我做麻棕式的新潮发型,喷上七彩膏;我烫过的睫毛弯弯地翘起。我不是Waitress,不是舞搭子,请我客的是总在做梦的顽少年——时装设计师。
晚报上说:我是活的雕塑。于是我的头脑也欣欣然披了时装。是炫耀时装?还是时装炫耀我?时装的模特儿,抑是模特儿的时装?
在时空的大舞台上,闪烁的白炽灯将节奏夸张变形,幻象显现了!那脚灯、吊灯、激光和旋光,从多方位,将人生的假面凸示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