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像一片湖倒立在我头顶上方,阳台的屋檐是湖的边界。白云像短羊毛一样铺满了蓝黑色的天空。原来夜空也漂浮着白云,就像白天也有星星。
一切都好像是颠倒了。
我拨弄着围墙上的的墙皮与青苔,光透过窗子照着墙上灰黑色的水纹,我以为那是我吐出的烟圈。今夜我为着什么而烦恼,没空理会夜空的云是不是会被风吹跑。
我在水流中迷失了方向,水花一直拍打我的脸颊,却好像忘了也要将我推向前。人人好像都在追求输家,假装追求输家。我也在这浪潮中,却一不小心成了真正的输家。谦虚好吗?有时候我会想,真正放任的人或勇于承认自己的野心的人,是不是反而没有那么可怕。
水从铁丝上的衣服掉下,滴在阳台撑开的伞上,和伞上的小花一样奔向四方。一声一声闷响,一声一声逼近,像早晨叫人醒的钟,让我心慌。借着灯光,我看着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包裹在玻璃片里的针竟然走的快慢不一。再次抬头,吹向我的是六月的晚风。过了十八岁,我不再是一个无知的天才,也早已不是什么委屈都向家里说的小孩。
我忘了我们是怎么开始讨论,我看见一些嘴巴一张一合,一些嘴巴不合。我们都是演说家,亲密的人有时候竟也陌生的可怕。每每过后,我就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忘记了倾听,忘记了安慰,忘记了理解。一些失措成为了反复的笑柄,道路上的水坑被不断踩过,浑浊的水花四溅。后来,我会在对话框缓缓打下“没事儿,别理我”,也试着在无数次想要说话的时候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这世界又哪里会颠倒。
白天本来就有星星,即便太阳耀眼,星星也闪光存在。夜晚也可以有白云,有时候黑夜也关不住白云的白。我又为什么在这里多愁善感?
我站在阳台上,一只脚麻了,另一只脚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苛求他们全部理解我呢,说不定另一只脚正在被蚊虫叮咬而烦恼。
水一直流,不会对谁更温柔一些,更不会为谁改变流向。水花拍打河中停滞不前的巨石,也拍打逆流的傻瓜。我看见了,和水花一起奔跑的人向前了。
我伸了伸脚,看见天空的颜色好像淡了些,像是我快没墨了的笔画出的字,颜色不正,还总有一些地方填不满。
对面楼房里一些灯亮着,一些灯黑着。我想起来高三凌晨激励我奋笔书写的工地上的敲打声,正如这阳台水滴落下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只是更急促些,更有力些。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解开心结的夜晚,竟然没有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