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中国古典诗歌的朋友们都知道,在古典诗歌作品的创作中,诗人用意象来创作诗歌作品时,对意象这种在诗歌作品中最具体的形象单元,主要是选择性的,很少进行主观干预和改造。诗人的情感、意趣主要体现在选择什么样的物象和整体想象力中体现出来的,而在整体的设计与组织时,则注重空间效果,通过一景一物的奇巧拼接产生画面的立体感;当然也表现时间,但时间的运动是通过景的变换来暗示的,它们隐匿了主语、关系语,不为意象与意象之间建立表面的关联,只是十分注重借助动词的威力来点活形象。
现代诗歌的意象一般没有古典诗歌那么客观,它不仅选择,而且往往还把它捶扁、拉长,让它更加强烈地显示内心的图景,成为一种既取象于外意与外象有距离的、变形的内视像。
比如诗人程维的《岳飞之死》:
马悲鸣
疾驰的八千里路
猛然中断。一首词
在怒江里翻滚
词作者和马的主人,长发如戟
昂然撑起
一个血淋淋的黄昏
诗人程维在这里把岳飞创作的那首气壮山河、传诵千古的名篇《满江红》拟人化了,同时把黄昏描述成血淋淋的场面:
撕裂的河山与鹰
同时陷入一只夕阳的眼睛
这眼睛遂成为
天下最惨痛的伤口
流出的血,淹没了树林与寒山
将军的长剑拔出了一半
另一半在鞘内嘶鸣
十二道金牌使豪放派宋词
苦于一次
失血过多的呻吟
这小节诗歌作品里的意象,显然有更大的变形,灌注着直接的想象力,并有更加鲜明的主观特点。这些意象具有使形象陌生化,让人产生更加强烈印象的效果。当然,这种效果不只是形象的,它的最终回归还是诗人的情感意绪:
一只雁,背负残阳
从那个黄昏飞到今天
为屈死者作证:
黑夜伸出的手潜入背影
设计与他身体相等的陷阱
从这一小节可以读出,诗人注重的是主体情感的凸现,为了突出主体或主题的情感意蕴,诗人程维把抽象的意识直接射入感觉物象,让知觉反弹情感,使读者在同一瞬间感知思想:
风波亭
遂在那个朔风与暴雪合谋的夜晚
发出震裂历史的
崩塌之声
另外,诗人程维的这首《岳飞之死》也带给我们无尽的感慨和思考,正如一位不知姓名的朋友所说的那样:“岳飞之死给后人留下无尽的感慨和思考。如果岳飞功劳不那么大,才干不那么高,像刘光世、张俊那样庸碌无为,则朝廷尚可以有几分放心;或者假如岳飞性格不那么刚直,为人不那么坦率,对朝廷事务不闻不问,朝廷亦至少不会如此快地启动杀机。可偏偏岳飞具备一些令君主不喜、不快与不安的优秀品质。在专制时代,这些品质集中到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身上,自然足以构成被杀的理由。”
下面,再让我们来读一读诗人程维的《冬天的火焰》:
整个冬天
我们都围坐在季节的中心
听一朵火焰:讲叙
古老的夏天
在寒夜里它是那么遥远而动人
在这里,“火焰”这个意象所起到的,主要不是冬天取火御寒的作用,而是思想和情感的作用,所凸现出来的,是诗人程维作为抒情主人公对生活的热爱、对周围事物的热爱。
又比如《冬天的火焰》一诗的下面这小节:
每至冬天
我都深藏这份怀念
远离荒原
接近火焰,热爱周围的事物
和人民
诗人程维在诗歌作品中表达的对周围事物的热爱,不仅驱使了“火焰”形象的变形,而且描写时还有直接的强调,“每至冬天/我都深藏这份怀念”,驱使动词让抽象观念动作起来,“远离荒原/接近火焰,热爱周围的事物/和人民”,这里则把动词和名词与抽象事物并列。
总之,从诗人程维的这些诗歌作品里可以读出,意象是传达感情、暗示思想的诗歌形象的基本单位,是感觉素材经由诗人创造所完成的诗歌作品内容的一部分。对感觉材料进行意象化,是诉诸形象又超越形象的诗歌作品表现手法。诗人创作诗歌作品,托意于象,以象示意,就是借具体的形象表现抽象的感情和思想。这些具体的形象单元,必须有唤起读者领悟其中所暗示的思想和感情的功能,使读者能够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