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作品中语言的表情性打破了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单一和固定的联系,使之从一般语言上升为具有无穷情感内蕴和不尽言外之意的诗性语言;而诗歌作品中的语言皆景抒情,在读者心中所唤起的意象的鲜明可感性与抽象性的统一,更加强化了诗歌作品那言不尽意的美感效果。
比如诗人程维的《纸》:
没有一个名词
能够负载如此众多的形容和故事
内心的脸,生命的投影
黑与白,灵魂的镜子
在这里,纸的命运仿佛犹如一个诗人的命运,它来自一些碎屑的物质:树皮、稻草、破布、碎网、藤、麻和竹;它来自林涛和竹影,来自内心的脸,来自灵魂的镜子,来自几种火焰、沸水和大机器,来自鸟语、风动、日照和霜露的拂晓。最后,纸也来自它自身,当它被再生的时候,一个诗人知道,那墨迹未干的诗行里,哪些是先辈们的古典被新唱。
你满心的悲喜
比表情更真实,比五官更具体
在一张白纸上
是无法掩饰的暴露无遗
命运苦难爱与往事
心灵难以承负的
可以把它交付给纸
一张白纸递送出去之后,于是诗人开始经历危险的文字旅行。纸张保存下来,诗人则又在循环做同样的一个梦。命运、苦难以及爱或者往事,这些心灵难以承担的,在这里都可以交付给纸张。当满心的悲喜掠过纸张时,诗人在梦中醒来的表情却更加真实,在纸张上会继续吐露梦中的情感。也许诗人笔下的纸张更多会逐渐遗失、丢弃、撕碎、或者焚毁,留下来的却是珍品。
它以自己的生命之轻
托起我们灵魂中不能承受的重量
一页比风还轻的
纸。使我们的生命获得减轻
一个句子可以在纸上涂改
甚至删去后再写
而生命只有一次
一页比风还轻的纸,改变诗人的命运,改变纸张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纸张使我们的生命获得减轻,为了说明这种不同寻常的非人的命运,诗人在规定的纸张上烙下过被奉为女神的缪斯的头像。一个句子可以在纸上修改,甚至删除,然后重新再写,而生命只有一次。因此,它更深刻地隐现于纸的内部,偷换纸张和诗人的骨头、血液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