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我交朋友并不在意对方的性别、年龄,求的只是投缘两字。想想也是,人与人往往会由于各种原因交往,而惟有投缘两字最难装假:有的人明明很诚恳、渊博,但即使与其面对面坐上十年,四目相看,内心仍生不出什么感情;而有的人,只听其一席话,就感觉与其灵魂相遇,立马有一种奇特的激动。
投缘的朋友中最心有灵犀的往往是女友们。其中有一位事业蒸蒸日上者,几乎每次见面我都能发现她又多了些许头衔。我巴不得她好运不断,倒不是想趁此狐假虎威一番,而是由衷地欢喜。这种心情充满善意,有如明明是别人结婚,但前去参加婚礼也不由自主换一套风光的衣服,心中热烈地同喜一番。我和那女友时常通电话聊天至深夜,那时的她从头衔中脱颖而出,就是个最真实最平凡的人。我们聊的都是小话题,只因由此映照出人情、人性,那话题其实也就直通人生实质。女性间肝胆相照的对话,其间的坦诚和无忌往往令人感动;彼此友情的纯洁、大气也是在与异性朋友交往中可望而不可及的。
我的另一位女友属于活得很滋润的那种,她一个人打几份工,外加照料丈夫和儿子;自己还每年写几本书。换了别人不累成驼背老太才怪呢。她倒好,照样睡懒觉、看电影,一天涂几遍口红,美丽的时装不断翻新。有时我真怀疑她那些活计是她念咒语念出来的。此人还有个更好玩的地方,那就是每当她全心全意梦想一件事时,周围的一切都会调动起来,助其一臂之力。比如前一阵她梦想去秘鲁观光,偏巧就有人找上门来邀她一同前往。临行前她感觉心脏不适,眼看心愿难成。谁知就在此时有两位医生跑来加盟他们的旅行,其中一位是心血管医生,另一位更绝,是抢救中心的主任,仿佛就像老天特意为她赴秘鲁配备的。听她说那些传奇的、好笑的亲历故事,常常发现透过寂寞与琐碎,爱人生的女人的生活无边的美丽,、生动,奇迹正在前方。
还有一位每年至少有三百天穿牛仔裤的女友,管着一家非常著名的刊物,有一次她请我们赴南方游玩,结果她订的日程表让我们马不停蹄,感觉不在旅行而在拉练集训,回沪后连睡两天才重新活过来。
她的催稿也极有招数,有一回我为其赶稿赶至半夜两点,心里生出火气,当即拨个电话过去声讨,不料她那头仍是忙音,知道拼不过她,于是只得自动认输。
女友们分散各处,顾自忙碌,然而都是忠诚的同盟,相助、相惜、知根知底,彼此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于是不论幸福还是悲伤,想想那些温暖芬芳的名字心里也会被温馨浸润,做人也多了几分底气。
最快乐的是邀请一拨女友来家中作客,女人成群,姹紫嫣红,顿觉满屋生辉。每当此时,先生总是格外绅士,不忘微笑,不知是女人们的欢乐最易感染男人,还是因为妻子的女友有如妻子的娘家人,令男子既觉亲近又感无奈;或许是因为请一拨女友总比请一拨男友好。反正那种欢聚留在记忆深处,过多久都能一下子辨认出来;而那些疑问至今也懒得向先生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