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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时间:2024-09-0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孙正连  阅读:

  大舅母说:“圈里有三头猪,都卖了,能卖四五百块钱。过年不杀猪了,先让我儿子住上房。”

  大表嫂这时又喊了一声:“妈!”这回显然是被大舅母给感动了。可是据我所知,这也是大表嫂这一生中,最后叫大舅母“妈”。因为从这之后,她再也没叫过。后来有了孩子,就改称“他奶奶”了。

  炕烧得热,潘书记的上衣实在有些穿不住了,只好脱下来。上衣一脱下来,里面的白衬衣就露了出来,那只是一个衬衣领子,下面什么都没有。如果不脱衣服,谁也看不出来,那只是一个领。这种衬衣领,县里许多干部都这么穿。因为衬衣实在是贵了点。潘书记把衬衣领子也一起脱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边上的葛老师才说话:“分家单上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都写进去。我这儿先起草一个稿,大家看看,如果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就开始复写。一式几份?”

  “两份吧,爷儿俩一家一份。”潘书记说。

  分家单

  甲方:章凤魁

  乙方:章树茂

  一、经父子全家协议,分家。

  二、新购本村新居产权由章树茂所有(购房资金由欠彩礼钱二百三十元、家具一百元相抵,另由章树茂出两百元)。

  三、老宅三间与章树茂无关。

  四、今后父母赡养由兄弟三人共同承担。

  协议人:章凤魁、章树茂

  见证人:潘天祥、窦庆富、葛凤江

  大家看后,没啥意见,就由葛老师复写。大舅母到外屋去炒菜,分家饭是一定要吃的。直到这时,大表嫂才第一次走进厨房,帮着烧了一把火。

  六

  大表哥分家,大舅母病了一场。病好了,便总是觉得心口闷得慌。闷得严重了,她就吃点面起子。这些年,她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面起子了。

  大舅母病还没好,姥爷回来,立马就知道大孙子分家另过了。老儿子大孙子,那是姥爷的命根子。听说了这件事,姥爷就认为是大舅母的主意,可这话又不好问。那天晚上,找茬把大舅骂了一顿,生着气就睡觉了。哪承想,第二天早上,姥爷起来,就疯了。抓住了大舅母,拿炕上的笤帚就打。好在孩子和大舅在家,大伙上去把姥爷拉住了。大舅母虽然挨了打,可是她却没生气,对孩子们和大舅说:“让他打两下出出气就好了。老爷子这是急火攻心,病了,这么些年,没见他打过人的。”

  姥爷的病,时好时坏。犯病了,就疯,就骂,就打人。好了,跟好人一样。别人说他打了大舅母,他还不承认。后来看到大舅母被打的伤,他还一再地给大舅母赔不是。可是犯了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姥爷这一有病,家中就热闹了。大姨二姨三舅都回来了,母亲离得近,隔三岔五地回去一趟。大家回来,都是来劝姥爷的,大家都明知道不怪大舅母。姥爷是明白人,不犯病的时候,咋说都行,犯了病就不是那样的了。大舅母的身上头上都让姥爷给打坏了,可是大舅母总是说:“老爷子这是有病了,打就打两下。父打子不羞,都怪我,还是我没能把儿媳妇给拢住。”父打子不羞,这是多少年的老话,谁没让父亲打过?可又有几个公公打儿媳妇的呢?

  姥爷的病,后来是三舅托人买来了药,吃上就见效,犯病的间隔渐渐地长了。不犯病的姥爷,见大舅母一天比一天瘦,还是心疼的。

  春天里,大舅母上青山挖菜,还是每次都往北面望上几眼,可是眼睛有些模糊了,看不清了,有时能听到火车的笛声。听到那笛声,大舅母晚上便跟大舅说:“我上青山,听到火车的笛声了。你说这么远都能听到,到了近前,还不把人震聋了?”

  “瞎扯。都震聋了,谁还敢开火车了?”大 舅说。

  大舅母想想,也是。她不再说了,而是想着那火车的笛声,到了近前能是多大动静?总得比汽车的响,汽车是让路上的人让路,那火车上,让啥呢?大舅母就这样地想着。想了一会儿,她又对大舅说:“火车跑得那么慢,一天能跑多远?”

  “火车,快了去了。站在路边,刷的一下就过去了。风能把人带倒了,还慢?”大舅有些烦了,咋啥也不懂呢。

  “我在青山上,感觉是慢慢地往前爬似的。”大舅母说。

  “有时间了,我拉你去看一回就知道了。你咋就跟这火车干上了?铁路上的事,谁能说得清。等你有时间,我拉你去看一回就知道了。”大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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