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不打扰你用功。我得看看你的房子。”说着,他点燃第二支烟,起身向屋里走去,“本来在你搬进来之前就应该修修的,没料到你到任那么迅速。”他回头对跟进来的陈述怀笑了。
这是一套三房一厅的住宅。他们在各个房间看过一遍后,程科长说:“明天我派四个木工来,你觉得哪些地方要修,要整的,自个儿说吧!”陈述怀一连声地说:“不要,不要!”可程科长也一连串地摆手:“好,你用功,我告辞了,告辞!”说完,叼着烟,反剪着手走了。
刚才考虑到什么问题啦?陈述怀送走程科长,在竹椅上坐下,重新拿起夹子,翻着。对,狭窄地段的调度问题,隘口、渡口、徒涉场……要是有个沙盘来摆,那可就方便得多了。他想起泥水工要来修房子,便算计起自己的住房来,两间起居室现有一间没放多少东西,摆个沙盘不挺好么?孩子和奶奶在老家,她们要来时,可以住那间作书房的屋子。于是,他收拾起夹子、茶杯,见厨房正好有土箕、扁担,“嘿嘿”笑了。
余兰芬见丈夫挑着土箕走了,冲后面叫道:“哎,你干啥去呀?”
“去搞些沙子来!”
她会心地笑了:“哎,还得弄点水泥来!鸡圈里铺上水泥,好打扫,又干净,又省事。”丈夫的积极行动,很使她得意。
陈述怀挑来了几担沙子都倒在房里,等埋头苦干的余兰芬发现的时候,这是最后一担了。她叫道,“哎,干吗把沙子挑到屋里去呀!”他似乎没听见,进到屋里,摆起沙盘来。
天黑了,余兰芬好歹把圈儿围起来了,支好当鸡屋用的竹筐,就去赶那五只鸡。几只鸡对这生疏的地方左顾右盼,不肯进圈去,她“呜嘘、呜嘘”地赶了好一阵,那些鸡就是不听指挥,急得她大叫道:“哎,帮我来赶鸡呀!”“哎”是她日常对丈夫的称呼,可是,“哎”了好几回,不见陈述怀出来。她冲进屋里,见陈述怀小孩子似的在捧沙子做“家家”,她气极了,又踢又踩,把那些个精心做起的山川道路片刻摧毁。
“喂,喂,”陈述怀慌忙拉着说,“你这样干,比在我的开进地域投三颗原子弹还厉害,行啦,行啦。”
对丈夫以笑话息事的企图,妻子以大叫大嚷宣布无效,并且以哭腔数落起丈夫来。陈述怀严肃了,说:“不就是那几只鸡嘛,我原先就不赞成养的,你自己劳神,可别来干扰我。”说完,蹲下去重整他的沙盘,而妻子的数落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三
忙乱中日子过得快,转眼间就到了星期天。这已是陈述怀到任的第五天了。
陈述怀经过昨晚在沙盘上最后一番仔细推演,“障碍问题”的眉目基本清楚,准备再核算几个数据,便可动笔了。
“你明天能不能找一个木工来,先把这半拉子鸡屋做好。”
陈述怀抬起头,皱着眉看着妻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昨天上午,他去会议室参加防事故领导小组会,刚坐下,保密员来催文件,他不得不例行公事,草草将那几个要传阅的文件看了一遍。圈好几个文件,刚听了几句发言,作训科长和文化科长来找他。原来,管理科长把木工们全部叫走了,文化科好不容易弄到了木料又没了木工。黑板、篮球架做不出来,气得文化科长连声叫嚷:“我们同后勤部早安排好了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述怀只得向防事故会告假,可军务科长又把本子往桌上一丢,撅起了嘴。陈述怀交待说:“防化连的事,你军务科提出处理意见。再有,给师党委写个报告,撤消防事故领导小组,各项事宜该保卫科管的保卫科负责,该军务科处理的由你全权处理。”然后,他同作训、文化两科长回到自己家里,叫木工们去做篮球架和黑板。扔下半拉子鸡屋,余兰芬口里说着“你们先忙公事”,还是显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此刻,陈述怀看着妻子期待的目光,摇头说:“不行!大不了少几个鸡蛋吃。”兰芬正要发作,被赶来的管理科长打断了话头。
“首长又在用功呀!”
程科长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子,说:“分给你家一张单车票。”
余兰芬听说,赶快从鸡圈里跑了过来,问:“什么牌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