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别说了,我真不想找。”田青顿了顿,“再说,我走了黄河咋办?”
“黄河都大小伙子了,还用你操心?再说了,你个当嫂子的,还能管他一辈子?”
“不行,黄河怪可怜的,从小就没了妈,我不能不管他。”
“你呀,真是个死心眼!光知道可怜别人,又有谁可怜你?哪有你这样当嫂子的,真是天底下没有的。等人家大了,成家立业了,又有谁来管你?到头来还不是苦了你一个人?趁现在年轻,早走一步,不然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呢。”
田青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要是能同意我带上黄河,还可以考虑。”
“带上个十七岁的小叔子嫁人这算怎么回事呀?”
“不管怎么说,我得供黄河把书念完了。”
“真是个死心眼。”说着,刘二嫂站了起来,临出门时说,“好吧,我去说说看。”
送走了刘二嫂,田青的心湖又一次激起了波浪,使她久久不能平静。前不久,她去学校开家长会,老师说黄河的学习很用功,是重点培养的对象,估计能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田青非常高兴,她一再鼓励黄河,要好好努力。可最让她犯愁的是,半年后黄河要上大学,将需要一大笔钱,这又如何解决?自从家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后,她的身体也大不及以前,家里的经济状况日渐拮据,她原本没有想过改嫁的事,可今天刘二嫂来提了,这倒让她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自己的婚姻再走一步能解决黄河上学的问题,倒不失为一条出路。
两个月过去了,刘二嫂再没有提起那件事。
高考结束后,黄河一直在家帮嫂子干活,凡是重体力的活,他都抢着干。村里的人无不羡慕地说:“黄河有福气遇了个好嫂子,田青也遇了个懂事的小叔子,多和睦的一家人呀。”田青也引以为自豪。她身上仿佛又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逢人就喜滋滋地说:“我们家黄河考上北京的大学了。”
等田里的活松一些的时候,她决定回一趟娘家,这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了。前些年,她回去过几次,虽说爹还是那不理不睬的态度,可毕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态度倔强。弟妹都工作成家了,爹也退休好些年了,爹妈年事已高,相信他们的态度会转变的,有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儿女呢?自己所犯的错误不能成为父女老死不相往来的理由呀。况且,如果自己不去主动求爹妈,这黄河的学怎么上?
这天,她打发黄河到地里去,她借口说上街而回了娘家。
“妈,你能不能借给我点儿钱。”看爹不在家,她大胆地说。
“干什么?有困难才想起你爹妈来了?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呢?”
“过去都是女儿不孝,太不懂事,惹你们二老生气了。”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儿女是母亲心头肉,看到女儿这样,也心酸起来:“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说,要多少?妈手头还攒着几个。”
“五千。”
“什么,五千?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大宝他弟弟考上北京的大学了。”
“我说你个傻丫头呀,你都没人管了,你还管他弟弟?”田青妈顿时变了脸,把打开的箱柜啪地关上,“休想。老娘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让你拿去打水漂填黑窟窿!”
田青从娘家失望地回来,一下子没了精神。黄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吃过晚饭,他小心地问:“嫂子,你是不是去借钱了?”
田青惊愕地望着黄河,摇了摇头:“没,没有。嫂子有钱。”
“嫂子,你别骗我了。我听村里的人说,你有几次都晕倒在地里了。你看你,舍不得吃,有病也不去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嫂子,看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
“别听他们瞎说,嫂子好好的,没事。”田青强装笑脸安慰黄河道。
“嫂子,我不想上大学了。”
“什么?”啪,一个耳光打在了黄河的脸上,“没想到,田家的人是这样的孬种!没骨气!”说着,她转过身,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黄河理解此时嫂子的心情,他知道嫂子都是为了自己的好。他也听人说有人给嫂子保过媒,可嫂子没有答应,能在这个家待下去,全都是为了自己。他提出不想上大学,是为了不想让嫂子太苦太累。可今天说出不想上大学的话,又伤了嫂子的心。自从自己考上了大学后,嫂子是那么高兴,比她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自己能上大学,可以说是支撑嫂子活下来的唯一精神支柱。他今天说出不想上大学的话,的确是伤了嫂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