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真聪明。来，再数一遍。”田青回头一看，黄河已爬在床边睡着了。
学校里。孩子家长挤满了办公室。
对黄河的数数，女老师很不满意，漫不经心地说：“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呀!”
田青一听很不高兴，但又强装笑脸说：“老师，这孩子很聪明的。我保证他一定会学得很好的。”
“你保证?你能保证得了吗?是你学还是他学?”问得田青不敢再说话了。
以后，每天晚上田青都陪黄河学习，直到把当天学过的都检查会为止。
有一天晚上回来，黄河就撅着嘴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写作业。田青摸着黄河的头说：“我们的黄河今天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黄河不说话。田青把黄河拉到怀里：“给嫂子说说，究竟怎么了?”黄河望着书包还是不说话。“噢，是不是小朋友笑话你的书包不好看了?”黄河点点头。“听话，只要你好好学习，给嫂子拿两个一百分回来，嫂子就给你买个和他们一样的书包。”黄河这才慢腾腾地拉过书包，掏出书写起作业来。
3
“大宝，和你商量个事。”小两口天刚黑就钻进了被窝，田青小鸟般依偎在丈夫的臂弯里，若有所思地说。
“啥事?”
“我们结婚都半年了，我还没有回过娘家呢，我挺想我妈的。明天是星期天，你陪我去看看我妈吧!”
“唉，咋去?”
“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不认我爹妈吧?”
“我是怕……”
“反正我想好了，去了就让他们骂个够。再说了，你是女婿，他骂我就罢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好吧，听你的。”
虽是初冬，但北方的早晨格外寒冷。收割后的田野铺了一层白霜，让人感到清凉凄清。一大早，黄大宝骑自行车带着田青去老丈人家。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日头一竿高时他们到了家门口，田青前面走，黄大宝跟在后面。
“妈，爹。”田青的爹妈正在吃饭，一进屋，田青把装着水果、奶粉和罐头的包放在桌子上，然后两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女儿不孝，给您二老赔罪了。”
田青妈看到女儿回来了，高兴得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只见田青爹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们走错门了吧?”然后狮子怒吼般跳了起来，“滚!”说话间，把桌上的包从门口扔了出去。包里的水果在院子里七零八落地散开来，马上引来了院子里的鸡争相啄食。
“你是来看老子的笑话吗?滚!滚!老子死了也不稀罕你来看!”田青爹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雄狮歇斯底里地吼道。
田青妈急忙上前阻拦：“他爹……”
田青爹一抡胳膊她便倒在了地上，头角正好碰在了桌角上，血很快从额角流了下来。田青跌跌撞撞爬过去：“妈，妈，你没事吧?”
“我没你这个女儿!”田青妈说着坐了起来，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呀，老天爷!”
田青又扑到她爹脚下，抱住她爹右腿：“爹，都是女儿的错，要打就打我吧!”
田青爹一脚把田青从门里踹到了门外，田青挣扎了几下没有爬起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只见田青大腿内侧渗出了一片殷红的血迹。黄大宝见状爬起来，扑了过去，抱起田青：“田青!田青!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闻声赶来的邻居纷纷把田青抬了起来。有人喊：“快叫车，快叫车，赶快上医院!”
经诊断，田青轻度脑震荡，右臂骨折，还有她肚子里六个月的孩子也流产了。黄大宝又是心疼媳妇又是气愤：“无法无天了，我要去告他!”
田青吃力地用左手拉住黄大宝的胳膊哀求道：“大宝，我求求你，要是为了我好，你就什么都别说了。我谁都不怨，我是有罪的。”
黄大宝一甩手愤愤地离开了病房。
当着黄大宝的面，田青强忍着笑容说：“没事，别担心，过两天就好了。你两天没去上班了，明天你去上班吧。我一个人能行。”可大宝一走，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疼痛难忍，用嘴咬着被角，豆大的汗从额上渗出。夜深人静的晚上，病人都进入了梦乡，医院里安静极了，只有走道的灯陪伴着她。伤口的疼痛与父母断绝的心痛、失去孩子的悲痛一齐涌来，无情地折磨着她，使她如坠深渊，无法入睡，她便用被子蒙住头，暗自哭泣，以泪洗面。同病室的人对田青的事也都略知一二，有人一觉醒来看田青还在抽啜，起来安慰她：“可怜呀，苦命的孩子!睡吧，别哭坏了身子。会好起来的……睡吧……”直到天快亮时，哭累了，她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