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苏瑞华能让她把这幅《清明上河图》带回去临摹。苏瑞华听说阿拉要绣《清明上河图》,十分高兴。她带了十几个徒弟,是有刺绣作品获国家大奖的,但至今还没有谁绣过《清明上河图》。于是让阿拉从墙上取走。
阿拉又去故宫仔细地读了张择端的原画。市面上的清明上河图是印刷的,平面呆板,徒具其形。浦东云鹤临摹的作品形神具备,有画家情绪的律动;但与原作比,还是略逊一筹,少了那种鲜活的生命气息。阿拉悟透了作品后,上专卖店买了最好的绣布,把浦东云鹤的作品固定在绣布上;然后,在绷架下放一台灯。台灯一亮,画面清晰地映上了绣布。阿拉在室里点一盘檀香,如老僧入定一般开始临摹。从卷尾始,由左向右,一路临摹下来;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勾描好了每一个人物,房子,船舶。
阿拉休息了一天,开始劈丝。劈丝,就是把本来就纤细的蚕丝线,根据需要分成数根细若蛛丝的绣线。之后,阿拉端坐绷架前,内心沉寂笃定,一针一线地把苏绣的柔和美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
那天,阿拉绣了半日,正静静地闭目养神,忽然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阿拉回头一望,只见钟义站在门边,出神地瞧着她的绣品。阿拉莞尔一笑,说:“进来吧。我有点累,正休息呢。”
钟义笑道:“打扰了。我这次回国,是要给师父做八十大寿。顺便,来看一下你进展如何。”
阿拉说:“你别担心。我完全可以提前完成作品。你看,只十个多月,我已绣完四分之三。最多再用半年,就能绣完了。”
钟义目光落在阿拉的绣品上,一脸惊讶:“你绣得真好。这是我目前见到的最好的苏绣作品了。”
阿拉脸泛红霞,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指指墙上的《清明上河图》,说:“这个画家的作品,是我保质提速的重要保证。”
钟义认真地瞧瞧墙上挂的作品,吃了一惊:“啊,这是我的拙作,是送给大师苏瑞华的。你同大师是什么关系?竟能从她书房取下这幅《清明上河图》?”
阿拉听了,也大吃一惊:“你就是浦东云鹤?”
钟义笑道:“我当年有感于‘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便用云鹤作了艺名。送给师父的这幅临摹,我花了一年时间呢。也算得上我的得意之作吧。哎,你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阿拉咯咯笑了:“你师父就是我师父呢。我八岁拜她为师,十六岁出师。”
钟义想了一下,说:“我是八年前拜苏瑞华为师,算起来,你还是我师姐啊。”
阿拉没有想到钟义是自己的师弟,很高兴。进一步交流后,阿拉才知道,钟义自幼习画,技校毕业后,对苏绣特感兴趣,学了一年,通过一名画家认识了苏绣大师苏瑞华,于是拜在门下,专习苏绣两年。因为钟义画国画,基础不错,人又聪明,很快就有了一手不错的绣活。出师后,钟义这个“男绣娘”和20多名绣娘一起创业。但是经营不善,亏了。钟义远走德国,开始做服装生意。不过,衣服虽然卖不动,不少人却对店里装饰用的绣品很感兴趣。她们认为这种制作工艺复杂、画面惟妙惟肖的刺绣,才是真正的“中国艺术品”。有位女士看了一幅名为“蒙娜丽莎”的人物肖像双面绣后,连声赞叹:“太美了,太美了!”钟义告诉她,这是苏绣。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曾专门写过姑苏的绣娘呢。第二天那女士带着丈夫来了。那位先生是搞美术的,不仅对中国画很有研究,对苏绣也十分感兴趣。最后他竟然提出用2000马克买走这幅绣品。于是,钟义在德国开始做刺绣生意。
却说苏瑞华八十寿辰那天,十几个朋友和徒弟都来到她家拜寿。苏瑞华看见钟义和阿拉一起来了,既吃惊,又高兴。听阿拉说了与钟义相识的经过后,苏瑞华说:“太巧了太巧了。你们能够把苏绣发扬光大,让苏绣在世界上扩大影响,这是我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好,好。你们要珍惜这缘分啊。”苏瑞华特意把缘分两个字说得很重,还充满鼓励地瞧着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