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脸顿时绯红。
从这以后,阿拉对钟义多了一分同门情谊。虽说她拜师早于钟义,是师姐身份,但实际上,钟义要比阿拉大一岁。钟义每次回上海,总要来店铺同阿拉多说一会儿话。黏黏糊糊的,很有那个追求的意思。
春暖花开的日子,阿拉终于把《清明上河图》绣完了。她高兴地打电话告诉了钟义。只过一天,钟义就飞回了上海。站在《清明上河图》绣品前,钟义满眼光芒,叹道:“了不起,了不起。你完成了一幅伟大的作品。”
阿拉有点激动,说:“我也不知道这作品如何。你不要奉承我。明天,我们去接师父,让师父鉴定一下?”
钟义高兴地说:“行,师父绝对说好。师姐啊,我一定让这幅作品卖一个好价钱,让你的辛劳得到应有的回报。”
第二天,阿拉和钟义一起接苏瑞华。苏瑞华到了店铺,在绷架前仔细瞧了一会,满脸皱纹都闪动着笑的光辉。《清明上河图》画中有814人,牲畜60多匹,船只28艘,房屋楼宇30多栋,车20辆,轿8顶,树木170余棵,往来行人衣着不同,神情各异,栩栩如生。是中国传统名画。要把它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真不容易!可是她的徒弟阿拉做到了。而且,阿拉继承了她的苏氏“融针绣”,其独特的光影特点让苏绣仿佛活了一般。说它是一朵艺术奇葩也不为过。苏瑞华激动地说:“阿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替你高兴。”兴奋之余,苏瑞华拉着阿拉和钟义,站在阿拉的绣品《清明上河图》前,拍了一张合影。
钟义把《清明上河图》绣品特别包装后运到了德国。那位汉文化崇拜者玛丽亚“十二分地满意和兴奋”,付了50万美元。钟义把这些钱,一分不留地给了阿拉。
不久,钟义从德国回来,去店铺看阿拉,特地买了一束玫瑰。可是,阿拉却拒绝了玫瑰。钟义惊愕不已,连连问:“师姐,为什么?为什么?”
阿拉红着脸,说:“我这一生,不想靠一手苏绣绝艺去赚钱。你帮我卖绣品,特别是《清明上河图》卖了50万美元。我十分感谢你。静下来一想,钱是挣不完的。人不再为钱发愁了,就得换一种活法。我呢,想潜下心来,求新、求精,为苏绣添光加彩。”
钟义好不沮丧:给阿拉卖的钱越来越多,反而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痛苦地说:“我辛辛苦苦,让苏绣创造出更多财富,让苏绣为绣娘们带来福祉,难道错了吗?”
阿拉抬起头来,说:“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苏绣具有艺术的美,也具有艺术的价值。你追求的是它的价值,而我追求的是它的美。我们俩啊,也像硬币的两面,那么近地贴在一起,却是相背而立。”
钟义喃喃道:“相背而立?”
阿拉默默地点点头。
钟义觉得阿拉钻进了牛角尖,一时难以说服,便去找苏瑞华,希望她能说合说合。
苏瑞华告诉钟义,她要阿拉和钟义在绣品《清明上河图》前合影,就有玉成两个徒弟早结连理之意。在阿拉送她回家时,她也特地说了这个意思。但阿拉不同意。阿拉的心不在钱上。苏瑞华苍老的声音,低了下去,说:“我为苏绣穷尽一生精力,大富了吗?大贵了吗?没有。人生有不同的追求。所以,我对阿拉倒有几分理解。道不同,不相与谋。不然,走到一起,就是一种伤害。钟义,你好自为之,何愁佳人?”
一年后,阿拉的绣品《浦东新韵》在国际民间艺术博览会上获得金奖。苏瑞华在家里举行庆祝宴会,宣布阿拉为她的传承人。阿拉满脸洋溢着幸福,跪下去,给苏瑞华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