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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鸟

时间:2024-04-04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乔 桦  阅读:

  顾不得安慰女人,曲所大声喊道:“许胜,你快去通知村民来救火,我和小孟去背煤气罐。”金锁家紧把村子的最东头,东面隔着一条南北走向的羊肠小道,就是遍布玉米秸秆的大地,连着大地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如果五个煤气罐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很可能把火团发射到大地,点燃地里已经风干的玉米秸秆,引起山火,后果不堪设想。

  滚滚浓烟像一条条怪兽,扭动着肥胖的身子,狂放不羁地扑向天空。浓烟下面,房子已经蹿出了火苗子,火苗燃烧时,伴随着奔腾的热浪和啪啪的声响,奋力向上冲,宛如一群穿着金色大衫的癫狂女人,不停地在卖弄风骚。

  这时候,院子里跑来了几十个拿着水桶脸盆等救火工具的村民,金锁也跑回来了。

  危急关头,我和曲所跑进卧室,从立柜里拽出两床被子和几条枕巾,把被子和枕巾按到水缸里浸湿,在大家伙的帮助下,一个人身上披着一条被子,头和脸围着几条枕巾,从东门往熬酱车间里冲。

  车间里都是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虽然脑袋、脸和鼻子上都缠着湿毛巾,但也感觉被炙烤得呼吸困难,就像马上要窒息了一样。金锁说煤气罐就存放在北墙西北角。我们俩紧贴着白瓷砖墙壁,蹲着身子往前探索着走,过了大概四五分钟时间,才摸到煤气罐,我们俩同时抱起了滚烫的煤气罐往出冲,煤气罐四五十斤左右,抱着煤气罐就像抱着一个滚烫的石磨。从火场冲出来时,把煤气罐放到地上,所长冲着救火人群大声嘶吼:“快把煤气罐搬离火场!”

  我和曲所先后出入火场两次,搬出了四个煤气罐,还有一只没搬出来。这时候,火势更大了,强劲的西北风像催化剂,巨大的火舌在房檐上像游龙一般飞走,所到之处,发出咔咔的燃烧声音,高温炙烤得人不能呼吸,浓烟呛得人根本辨不清方向。曲所反身就要去搬最后一只煤气罐,我和许胜拽住他,几乎同时大喊:“不能去了,危险!”曲所没说话,他从地上拎起一桶水,把水举过头顶,照着自己的身体就泼下去。

  金锁和一帮村民围过来,金锁拽住曲所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别针儿你不能再进去了,放煤气罐那屋子也着了,你进去太危险了。”

  “我不去,更危险!”曲所使劲一甩,挣脱了金锁,奋不顾身地向火海冲去。

  火场上的哭声、喊声、着火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火光中纠缠着,人们的恐怖感被无限放大了。我和许胜绝望地看着大火,泪水滚滚而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挨过去,十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曲所终于露头了,体力严重透支的他把第五只煤气罐从门里骨碌出来,我去拽他,刚探进头,咔嚓一声,一截燃烧的木头掉下来,曲所瞬间就被大火吞噬了,我身上也喷溅上了一串火苗子。

  我拼命大喊一声:“所长——”就晕过去了,我倒下去的瞬间,远处依稀响起了消防车的鸣叫声。

  13

  “孟石——孟石——”有人在我耳畔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仿佛是从颠簸的小船上晃晃悠悠地飘来。我努力了好几次,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周围都是白色,我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座白色的孤岛上,鼻子里闻到很浓烈的来苏水味道,两只手臂和胸部都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我感觉全身骨头和肉都痛,嗓子眼火辣辣地难受。我稍微侧身,看到了坐在我床边凳子上的肖彤,她两只眼睛红得像烂桃。

  我想了好半天,才记起发生的事情,急促地问:“所长呢?”肖彤按着我的胳膊,低着头不说话。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沉默是女人最大的哭声,我拼尽全力坐起来,死命地摇动着肖彤的胳膊大声喊:“你快告诉我曲所在哪儿?”

  “曲所他——牺牲了。”肖彤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擦过树梢的微风,眼泪顺着她的面颊缤纷飘落。

  “曲所——”像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我发出了带着毛刺的干嚎,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把刀片切割,疼痛迅速蔓延,痛得我大汗淋漓。

  曲所的葬礼非常隆重:宽广的牤牛镇中心广场上,白花胜雪,挽幛如云,站满了神情悲戚的悼念群众。所长佝偻着身子,静静躺在冰棺中,身上覆盖着鲜红的中国共产党党旗。

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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