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芹菜麻利地爬起来,冲向胖子,两个人互相抓挠着对方的头发,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曲所大喝一声:“警察来了,还敢往一起撕扯,还反了你们!”说完就和我一起伸手拉仗。
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女人醒过神来,也过来协助我们拽打仗的两个人。
被众人拉开后,交战的双方停止了叫骂,站在烈日下,像老牛老马一样不停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个人的脸仿佛被汗水犁成了沟沟坎坎,头发凌乱得像拖布头,身上的短袖衫全都湿透了。
曲所看着两个女人,扑嗤一声乐了,他认识她们俩。
“说说吧,你们俩因为啥抓挠?白芹菜你先说,你说完,马彪子再说。”
我急忙从兜里掏出纸笔,准备做笔录。
白芹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得一副苦瓜相:“曲所让你笑话了。”
曲所说:“别整没用的,快说正事儿!”
“俺们几个闲扯淡,想在俺家打八圈,我从窗台上拿三百块钱。这钱昨天被俺家小崽子尿了,发黏,一股霉味,我放窗台晒一下,去去味儿。我把这三百块钱压在麻将垫下面了。调风前,没打出输赢,这三百元钱根本就没动。调风时,我忘记拿钱了。”白芹菜说话语速极快,就像打机关枪“哒哒哒”就是一梭子。话还没说完,她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前的水泥台阶上。
马彪子趁机抢过话茬:“调风就把我调到芹菜的位置上了,俺们刚打两把,芹菜就掀开麻将垫儿找她的钱,找到一百元,她说丢了二百,指桑骂槐说有人偷了那两百元钱。我坐在她原先的位置,她明显就是骂我,四个人打麻将,她凭啥把屎盆子扣到我一个人头上?”马彪子说话唾沫星子飞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母兽的气场。
“白芹菜,你说你的钱有一股子发霉味?”曲所问。
“对呀,那霉腥味可大了,都呛鼻子。”白芹菜很肯定地说。
“要我说,这钱指不定过了多少人的手,是钱都有那个霉味。”刚才还在观战的一个穿粉色T恤的漂亮女人说话了,她脸上盖着厚厚的一层粉底,就跟刷了一层涂料似的。
“白芹菜,把你剩下的那一百块钱给我。”曲所说。我和现场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曲所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从白芹菜手里接过钱,用双手拇指和食指抻开,慢慢放到鼻子前,“啊嚏”……突然,一连串喷嚏像连珠炮一样,从他的鼻子里发射出来,清水样的清鼻涕滴滴答答地淌个不停。我急忙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面巾纸,递给曲所。他的眼睛全红了,红得像兔眼,过了好半天,才平静。
曲所说:“你们四个人在一起打麻将,白芹菜丢钱了你们三个人都有嫌疑,现在就请你们三个人把兜里的钱全都拿出来。”
我突然明白了曲所这样做的用意,心生敬佩。大概那三个妇女也都明白了,马彪子和一个老年妇女很麻利地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钱,挑出其中的百元大钞递给了曲所,曲所闻过之后,平静地还给了她们两人。
我注意到,曲所让几个女人往外掏钱时,穿粉色T恤的女人眼神惊惧不安,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在猎人的围堵中无力突围一样。曲所已经闻完了那两个妇女的钱,她还在磨磨蹭蹭地往外掏钱。我和曲所都看着她,我们俩的眼神都带着尖锐的锋芒。迫于压力,她最终很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来四百元钱。曲所接过钱,闻前两张时没怎么样,女人脸上的表情似乎舒缓了一下。可是,当曲所把鼻子挨近剩下的两张钱时,喷嚏山崩海啸一般卷土重来,比先前还来势凶猛,他鼻子像漏了一样,一会儿就差不多用了半盒纸。
曲所的眼睛像CT机,依次平扫了几个女人,威严地说:“看见了吧?我有过敏性鼻炎,对尘螨高度过敏,发霉的钱上粘着大量的尘螨,所以我才会这个样子。”他扬了一下手里的钱,对穿粉T恤的女人说:“这个钱你怎么解释?”
粉T恤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脑门子腾腾往外冒汗,脸上画的浓妆被汗水冲花了,沟壑纵横,仿佛遭遇了一场泥石流。
她嘟囔着:“我可没偷她钱,我是在地上捡的。”
“我没有说你偷她钱啊,你就是捡的,快把你捡的钱还给人家!”
粉T恤的脸红得像个鸡冠子,悻悻地把那两百元钱还给了白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