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小魏,小魏也瞧我。当时就奇怪那盖子怎么说破就破了?还猜是上海人搞的,因为前一天,他们还照我们灯箱里的电话打过来,说你们把声音放得太大声了,我们吵了一架。
“也是中国人的臭德性,没治!”王さん自顾说,“所以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们也营业。我转回店里,小姐们已经走光了,发现她并没像往常那样,披好大衣等我走后锁门。她坐在吧台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对我说,今晚是除夕夜,我们在日本也不能光为了钱卖命。她让我坐到吧台前。那以前从来是客人坐的地方。我们那吧台,跟你们这不一样,是半圆形的,所以我虽然跟她并排坐着,还能瞧见她大半张脸。她亲手为我斟了一杯酒,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我要给她加冰兑水,她不要。我们碰了酒杯,她说为全东京最孤独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干杯!我从小死了爹妈,没有任何亲人,若不是朋友为我贷钱,我哪有钱跑到日本来?我真的是孤独的人,在这里,在这异国他乡,在这样的晚上,听着她这话,我好像被点中穴位,又酸楚,又酥麻。但她怎么也把自己列到这队伍中?虽然我非常愿意跟她一块沉浸在孤独中,互怜互爱,可她有丈夫呀,只不过是在中国国内。我就说,你别说笑了,妈妈さん,你也来凑热闹。她纠正:不是热闹,是孤独。我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又说:别叫我妈妈さん,叫我美玲。好吧,我也觉得叫她妈妈さん别扭。她说:你是躯壳上孤独,我是灵魂上孤独,你哪里知道灵魂上孤独咬人呢。说得像诗。接着她就跟我讲起了她的丈夫,她说她跟他根本谈不上感情,他父亲是劳动局的,当初只因为能给个好工作,以这为交换条件,才结了婚的,她丈夫是个地地道道的纨!子弟,结婚不到一个月就打了她。她是通过娘家人四处借债才来日本的,她早决心趁还没孩子就跟他一刀两断。她说她不想再回去了,要拼死拼活在国外扎下根来,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去美国、加拿大、澳洲。她说我知道这路太漫长了,路漫长我一点也不怕,但我怕孤独,女人是软弱的,你别看我平日在店里挺自信的样子,其实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多么的渴望有一个宽阔坚实的肩膀让我靠一靠呀!这是你们男人所不能理解的,你们男人哪,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我对你们男人早不抱希望啦!’
“那晚上她喝得大醉。她开机子唱歌,唱罢就哭。到出店的时候,她已经站都站不稳了。我扶着她走,拦上一辆TAXI。我们一同上了车,新桥站不用说早已关上了,我也只能坐TAXI了。好在我们还算一路,她住在青物横町,以前她讲过她都是坐京滨急行线在青物横町下车的,我住在大井,同在第一京滨国道线沿路。到了青物横町,司机问具体地址,她说东品川3丁目11番7号。司机把车开到那里,她居然睡下去了。我推她就是不肯醒来,嘴里用日语骂着‘うるさい’(讨厌)!我推了她好一阵,那司机也催,咱又不是傻子,都是人,听话听音声锣鼓听音,咱也听得出他小日本语气里不耐烦,咱也是有脸有皮的人。操他日本人男男女女半夜三更醉醺醺满街都是,咱中国人就不行了?我瞅计程器打着3490元,对,是3490,我就从钱包里抽给他4张1000元纸钞,不要找了!咱也给他小日本一回小费。然后我把她,美玲死拖硬拽下车了。我这才发现了问题:她怎么走上去?我只能背她上去。我问她哪一间,她嘟嘟哝哝说了。总算找到了。我从她的包里找出了钥匙,果然开得进去。就只有一个房间,用布帘隔成两部分,外间饭厅,内间睡觉。我用头撞开布帘,进了内间,将她卸在床上。正要立起身来,她的身体像沉重的包袱一样挂着我,跟着我起来。我支撑不住,又倒下去。她的手吊在我脖子上不肯放松。我正正倒在她的身上,她的嘴就在我的嘴前。她的身体连同她的床上都有一种刺激的香味,我被熏得头脑昏昏的。我吻了她。那是我第一次吻女人,吻得透不过气来了。突然,她挣脱开我的嘴开腔说话了。原来她并没醉,女人真是狡猾的东西。她在我耳边说话,从来没有女人这么对我说话,那感觉痒丝丝的,我全身都瘫了。她说:我闷得快要死了。我没明白。她推了我一下,眼神指领口。我心一烫。我承认之前我曾经有无数次撕开女人衣服的念头,也真的偷窥过,但现在一个女人送给我,我却不知怎么办了?我对自己说:管她呢,她一个女人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就动手了。我慌手慌脚,终于解开领口的扣子。我停住了,又不知怎么办。她又用眼神让我继续。我又继续。可我完全不熟悉那东西,手忙脚乱解不开。最后变成了扯,她也不制止我,任我扯。终于扯下了,两个直挺挺的黑豆子像一对贼溜溜的眼睛一样盯着我。我又害羞,不敢看,又想去看。我不知看还是不看,最后索性扑上去亲它,左边,右边,亲左边,又亲右边,亲个不够。她说你让我涨洪水了。我不明白。她又用眼神指使:不信,你看看……我的心又被烫了一下,索性把她的裙子裤衩全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