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廉耻”这两个字,皮艳娟心无端端被揪了起来。当时哥哥就是这样骂她。哥哥还说了更难听的,比如把家里的名声都败坏了,亲戚朋友指着后背要骂之类。
6
过了很久,皮艳娟才知道,杨亚梅买单请父母到云南丽江旅游了一趟。除了给他们买了份人寿保险,还为他们请了位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这是在杨亚梅与她的老板认识了半年后的事情。皮艳娟倒是没有想到的。过去她一直认为这个女人根本不会做这些俗事。除此之外,杨亚梅还为父亲买了块不错的手表。
皮艳娟当然很高兴,觉得杨亚梅还算是孝顺。连自己都没有想过带父母去外面玩玩。刚才还疼得死去活来的胃好像也舒服了一些。
哥哥也有了工作,在某外贸公司里做人事。家里又恢复到以前的那种好生活状态里了。当然是杨亚梅不动声色做的一切。
哥哥明显的比过去胖了。手里捧着一个装着乌龙茶的杯子,坐在家里旧沙发上,他的眼睛比过去活泼了许多,情绪也好了许多。不再发牢骚,说深圳这不好,那不好的话了。他对着皮艳娟说:“其实这里还是挺好的,你看这儿的物价也不会比内地高多少,工资却高出许多倍。”
他有滋有味喝茶的时候,皮艳娟看见了白发苍苍的父亲做运动回来了。这样的悠闲在过去是不太可能的。皮艳娟的母亲皱纹显然也舒展了许多。她手里拿着煲烫的龙骨和一些新鲜的虾进厨房准备做饭。当着皮艳娟,她梅梅,梅梅地说着一些巴结的话,又恢复了过去那种说话方式。尽管如此,她不想留女儿吃饭。女儿的名声还是让她难受。
母亲明白,家里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媳妇才是功臣。而对着两手空空过来的皮艳娟,她又像过去那样,开始冷起了脸,说话也经常是一语双关。
“祝你一路顺风!”身后的铁门关上前,空中突然回荡了一句母亲的祝福。
对着这一句最平常的告别语,走到三楼,皮艳娟突然有了悲怆。她突然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一切都开始陌生,连同自己的父母,何时变得要对女儿使用外交辞令了。就是因为钱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媳妇眼下在做什么吗?
很快,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背后是母亲的哭泣声。
“怎么了?”皮艳娟吓了一跳。
“说家里东西少了。一会儿怀疑这个人一会儿又怀疑那个人。真不知她怎么了。”哥哥抱怨着母亲。
皮艳娟问:“少了什么?”
“当然也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原来从老家带过来,早就准备扔了不用的。比如什么旧菜板那些破东西。”哥哥说,“还不是为了钱么?都是那块表惹的。”杨亚梅每个月都会拿一些钱出来给家里。有时多拿一点给父亲,现在又买了一块手表送给他,母亲当然不舒服。刚开始躺在床上说自己病了。接下来,她就找茬吵架,并提出要回东北老家。
“什么表啊?如果她想家了,就让她回去一趟。”
“不是。她的意思是让爸回去。”哥哥平静地说。
“怎么会这样?他们可是老夫老妻啊。”皮艳娟费解了。
“还不是因为父亲的存在,让她口袋里的钱变少了,失宠。”
皮艳娟相劝的时候,母亲冷着脸说:“如果你能像你嫂子那样有本事我就听。要文化没文化,要能耐没能耐,有本事你也给我买一块名牌手表回来。”
7
皮艳娟与一个客人抱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杨亚梅与老板也是搂在了一起。杨亚梅的小手放在老板的大手里面。她和杨亚梅彼此都看见了,转身的时候她看见杨亚梅突然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现在早已经不再拘束,她猜测杨亚梅这一次可以拿个大一点的红包,因为这个老板明确表态,过两天还要带着一些台湾客人过来。杨亚梅也会和她说一些酒楼的事。有一次,一个自称做五金的老板很欣赏她。每次来都跟她谈比较皮毛的哲学或是宗教。全是从中央一台于丹那里搬来的,什么超脱啊淡泊名利之类。杨亚梅开始的时候也觉得挺好,这个人出手也大方。
“听说我喜欢吃日本菜,特意去买了青酒过来。结果呢,我喝多了。他把我架到楼上开了房。摄像机就放在帘子后面。你明白了,是个穷光蛋,瞄准了我,来敲竹杠的。我是说出去吐一下才跑掉的,你不知道连鞋都跑丢了。”杨亚梅讲这些的时候,像是说别人的事,“还有一次,我按照以前的叫法,喊那个人经理,而那人早升了官,对这种叫法不满意,很气恼,硬喊几个人把我灌醉,出门前摔在我脸上一个新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