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外
楔子——
“十·一”长假，随旅行团去了通辽的塔敏查干沙漠。关于沙漠的记忆在旅程中被唤醒，沿着记忆追寻，那些与“沙漠”相伴的往事，却又在“沙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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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沙漠，是在书中。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还在外地求学，业余时间喜欢读书写作，有那么一段时间，对台湾作家三毛的书特别痴迷，尤其是《撒哈拉的故事》。可能彼时正处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对三毛能够把“说走就走的旅行”变成简单而自由的选择，有着半分崇敬、半分憧憬;对三毛笔下蜿蜒的沙丘、奇特的山峦、神秘的落日、灰色的天空，有着半分惊叹、半分向往;对三毛与荷西在沙漠中将荒凉境遇过出浪漫情调、将单调日子过成诗意生活有着半分羡慕、半分想象……
读着读着，沙漠仿佛也成了自己“前世回忆似的乡愁”，而因这个情结，我与笑颜成了好朋友。
笑颜与我同年不同班，因为同样喜欢文学，便有了相识的机缘，因为同样喜欢三毛，便成为好友知己。那时，我在校团委宣传部做校园广播编辑，常以“严冰”的笔名发稿，在一次审稿时，发现了一篇题目为《严冰》的稿件，文中写道：“严冰，名字听上去很冰冷，但每篇文章都很温暖，都能找到共鸣……”落款是“笑颜”。然后，我以《笑颜》为题，写了一篇文章做回应。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好朋友。于是，在校园里，有两个女孩会一起谈梦想、谈文学，也谈三毛、淡沙漠。笑颜说，她的家乡康平附近，有一处小沙漠，她曾去过，等毕业以后，生活稳定了，会背起行囊，去大沙漠走上一走。我说，等我以工作稳定了，经济独立了，先去找你，看一看你家乡的小沙漠。
去沙漠，便成了我们的梦想和约定，未曾想，先行而至的，却是际遇里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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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笑颜的“沙漠之约”还徜徉在心头，毕业纪念册就成了我们对学生时代最后的眷恋。我们不约而同的将“缘起不灭”四个字，作为毕业留言的开篇语，而这“缘份”在各奔东西后，也随人生际遇起起伏伏。
毕业不久，我便与际遇中的“沙漠”狭路相逢。
初入职场，便开启了漂泊模式，特别是在休完产假后，因为原单位岗位紧张，我便被安排到乡中心小学，成为一名编外教师。给我安排的办公室就是学校的水房，除了一张办公桌外，还有水龙头、水槽、拖布、扫帚等一应用品，没有门锁，平时门都是敞开的，在某一个秋雨过后，屋内还有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前来拜访……那是我人生的最低谷，脚下是软软流沙、心里是苍凉无助、眼中是无边落寞!
在一个午后，校长说有电话找我。拿起电话，我便听到了笑颜的声音：“阿颖，是你吗?半年多没收到你的来信，很担心你，就辗转查到你原来单位的电话，打过去之后，说你调走了，又问到现在的电话，终于找到了你……”
那时没有网络，电话也没有普及，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失联的人，实属不易，而笑颜找到我，足足用了近一个月时间，就是用同学联同学的方式，一个个找过来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沙漠……”
那个电话，让我又哭又笑，也让我记起在毕业纪念册自勉栏中写给自己的一句话：“我知道，我再努力也无法得到一份好工作，但我会努力做到，让我的一双手做什么像什么!”于是，我理了理自己的心情和境遇，写下一篇题为《曾经，我如此自勉》的文章，后来，在地区报纸副刊上发表。
以此为新的起点，我在水房中背课、写稿、自学中文，在学校工作的三年，我拿到了12本获奖证书、发表了数十篇文学作品，也通过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自学考试……那段际遇中的沙漠，于我也有了特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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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遇中的沙漠，让我懂得珍惜，珍惜时光，也珍惜机遇，而“让我的一双手做什么像什么”，则成了我的座右铭。正是因为这样的坚守，让我有了后来的机遇，走出了人生的最低谷。我从学校回到乡政府工作，成为一名区有线电视台的特约记者，后来又成为全区宣传战线的一员。
一路前行，我在成长，时代也在成长。先是有了座机、有了手机，后来有了QQ、有了微信……我和笑颜虽然天各一方却音讯相通，那份缘起于年少时的情谊始终是心头最暖的陪伴。在孩子长到我们当初那样大时，我去了她所在的县城，和她一起去看沙漠。
我们驱车经康平小城子镇前往内蒙古科尔沁左翼后旗草甘沙漠，曾经以为的遥远，其实并不遥远，而我们从年少时约定到最后成行，却用了二十年时间。
沙漠，沙漠，终于见到了沙漠。伸手握，黄沙指间倾泻;抬眼望，流沙千里茫茫。我们看到了三毛笔下描写的沙丘，还有零星点辍在沙丘上的绿树，体验了滑沙、骑了骆驼，还远观了越野车风驰电掣的惊险，以及沙丘被车碾压出的车辙，圆了年少的梦，也为被碾痛的沙漠而惋惜。
与沙漠尽情相拥后，我们去蒙古包品尝奶茶。奶茶是鲜奶加上红茶、炒米、奶酪、黄油等配料用碳火煮，煮沸后香味四溢，喝的时候可以选择加盐或糖。我是第一次喝现煮的蒙古奶茶，却对咸口的由衷喜爱，这也许是“前世回忆似的乡愁”，也许是心心念念了二十年才相遇的味道，也许是自己经过了许多汗水与泪水浸润的时光……
喝奶茶时，和笑颜谈起经历的过往，才知道，她辗转寻找“失联”的我时，自己也处于际遇的“沙漠”，那时，她天天在建筑工地上核收建筑物料，也是在那个时期，她自学了会计，才有了后来的走上财会岗位的机遇。说到此处，我的眼湿润起来，自己也在爬坡过坎时，还时刻惦念着朋友是否安好，那份牵挂十分真挚，也十分珍贵，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
谁的青春不迷惘，谁在路口不彷徨，而最初的约定，我们都深藏心底不曾相忘——曾经我们相约去看沙漠，曾经我们共勉走过沙漠，而今我们一起走进沙漠，岁月流转间，我们仿佛经历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成长与蜕变。
后记：
今年国庆期间，去了塔敏查干沙漠，赤着脚走在流沙上，体会“走一步退半步”的感觉，走着走着就想起了笑颜，想起了过往，忽然顿悟：学生时代，沙漠是诗和远方;初入职场，沙漠是困苦磨砺;追梦旅程，沙漠是激情豪迈;而知命之年，再看沙漠，觉得还是诗和远方，只是历经岁月洗礼，有了新的内涵和韵味——而我们，纵是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