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对于她,我又敬又爱。
敬她那严苛的个性,爱她那份别样的亲情。
如果摔倒了,我从不会等她来拉我,我会自己起来,去找她擦药。
事实上,她也绝对不会拉我,反会冷眼旁观,冷漠得很。
她也不会接受你的“示好”,她性格尖锐,像个楔子,如果你多手去帮她做一些她自己能做的事,她会烦你,认为你看不起她。
嗬,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我跟她形成了怪异的相处模式:我对她又敬又怕,她仿佛不曾主动关注过我。
但是我知道,她爱我,一如我爱她。
二
什么时候呢,模糊是在几年前,又仿佛一直在昨天。
那天,我抽泣着回家。
回家,她正坐在沙发上织手套,已经快完工了。
那是一团白白的绒线,在冬日窗口的阳光下美得像首抒情诗。但天却奇冷,我呼出一团团的白雾弥散开来,无法暖和我的手,冷啊。她看了我一眼,是淡淡一眼,目光薄薄地凉:“你们老师说有同学告发你抄垚的作业?”
“我没有!”我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说了,我没有!”
“哦,所以写得一模一样啊。”她还是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这种揶揄,像一把钻,扎得我心疼。“是她抄我的!是她没有写作业!”我知道这话于她没有可信度。垚,尖子中的尖子,学神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抄作业?怎么可能!
真讽刺。
“哟,还哭了呀,本子给我看。”她说着就拉开我的书包,翻出我的本子。
我终究是怕她,尽管她那种无常的语调让我有跟她对骂的冲动,我,还是从了。昨天她给我作业签了字,应该……应该,我有没有抄作业她还记得吧?
“你不是没抄吗!”她看了看,似乎真的想了起来,挑眉,“那你下次还给不给别人抄作业?”
我先是鼻头一酸,她毕竟是信我了。听到后一句,却又莫名气了起来。我拉回书包,回房,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她。她拉开门,往桌上放了一盘吃的,走了出去。接着,往床上一躺。明天,该怎么办呢?以前旭抄作业时,被我看到了,我还说她抄作业不要脸,现在恨不得冲回去打自己一巴掌。现在,同学们怕是已经都知道了,毕竟老师让我明天在全班面前作检讨来着。
可是我没抄啊!是壵抄我的!
第二天,到学校门口,她突然说:“你早读时检讨?”我冷极了,双手插在裤兜里,脸埋在围巾里,缩着脖子,没理她。
“嗯?”她看我,再问。
我只好点头,眼眶被风吹得发涩。
“那走吧。”她拍了拍我的肩,就这么跟在我身后进了教室。她从手织袋里把那双手套拿出来,“本来还想绣点花的,看你冷得。”有点晚了,老师已在教室了。她走过去,跟老师开了口,像别人的妈妈对老师寒暄一样。
然后,她忽地又转过身,对着我的同学。我虽没抬起头,但我知道,他们定在议论我。“我们家的孩子,没有抄作业。”她坚定,不容反驳。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仍是怪怪的,却恰到好处。
刹那,疑问有之,感动有之,敬畏也有之,独少了讨厌。
这,让我高高举起手,对她用力再见。
抬腕,白白的绒手套,在暖暖的冬阳下,光泽温润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