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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葵和黑衣编织的暑期

时间:2024-09-22    来源:馨文居    作者:阿贝尔  阅读:

  王司机和驴子看惯了这座城,走惯了这条路,对此毫无新奇感,只有咔哒咔哒的单调与沉闷。

  报恩寺从远处的桉树巅呈现出来,可以清楚地看见完全不同于民居的屋宇、屋顶线条以及雄伟气势。除了高大,呈现的院落也是很别致的。与屋宇齐高、甚至超出屋宇的葱郁的古柏特别显眼。

  “说得那么远,这不快到了?”文功骑在粪桶上说。

  “还早得很,看到近,走起远。”王司机说。

  文功看着远方的县城,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粪桶的前沿,他一会儿觉得县城像半张烙过火的锅盔,一会儿又觉得像一只大耳朵,江水从耳朵背后流出再绕到耳垂,像是一个成色不佳的玉坠。最后,他的眼睛又落在了报恩寺上面,他在想传说中一根指头便能推转的星辰车是个什么样子。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的人和车。汽车、拖拉机,更多的还是拉粪、拉菜的板板车;赶场的人,背背篼的,背挎包的,打空手的。有人跟王司机打招呼、开玩笑,没人认得他,他倒也坦然,一点不觉得丢脸,挺身在不快不慢的粪车上有种隐隐的满足和骄傲。

  走到传说和幻想过的沙湾,离城就近了。文功看见了城墙,像一条龙从北边山上的悬崖扑下来,脑壳一直伸到了报恩寺前面的蔬菜地。只看得见城墙,不见城垛,也不见有城门。

  走近看见了城墙,却看不见城、看不见瓦屋了,想了多年眼看就要进到的城又变成了个谜,就像玩“藏猫猫”,明明看见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一伸手又不见了。

  文功注意到沙湾那段缓坡路两旁的桉树,注意到靠近桉树的边道,大人讲的一点不假,真的很瓷实很细腻,自行车轮子碾过的印迹弯弯曲曲花花绿绿很细腻、很漂亮,偶尔落下几片桉树叶,几乎没有一颗粗粝的石子儿。

  看见按树下的边道越是平整漂亮,文功心里就越是失望和遗憾,甚至感觉到疼痛——他不能骑一辆自行车走在上面,风快或慢悠悠地享受。

  来到城湾里,再一次看见半圆的瓦屋的城,文功已不如第一眼看见那么兴奋,自然更不如想象中的兴奋。传说中的城,包括他一直琢磨的外面的世界,陌生是陌生,但却远不及他想象中的样子。这城,这世界,不过是他的熟悉地的延伸,且有同一条河连着。他感觉心里的火不是越燃越大、火堆越燃越多,而是在熄灭、在减少。以至于走到城墙下那个深潭边,他都忘了他的外公,没有叫王司机停车,看一眼那片因为河床下切不再流动的水域。

  当晚,文功便在城里表叔家住了下来。除开小时候婆婆带他看病来城里住过——没一点印象,这算是他第一次在城里住。

  他睡得很香,没有失眠。床上也有蚊帐,但因为是在别人家中,铺的盖的都是别人家的,他没有脱光裸睡。

  新招的初一班太多没找到教室,开学时间又延后了。只是说延后,并无一个具体的时间。文功在城里住了几天,表叔上班没空,表婶白天要回城郊老家种菜,只有无所事事的表姨娘带着他到处转,教他记住街道、商店和一些单位的名字。表姨娘离了婚,带着个四岁的小女孩,说话神神道道的。

  表叔家住在城西当街一间进深颇长的老街房,是祖上留下的私房,除了最里一间厨房还有四个房间。房后有一片空地,算是后院,有一口古井,每天都有人往起扯水。文功住当街一间,早晨睡醒便听见街上的广播响,隔着板壁还能听见县中队武警跑步的声音——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表叔家和县中学斜对门,站在门口便能看见西城门洞子。城门上的水麻叶、巴茅草和艾蒿长得很茂盛,跟文功在老家看见的没啥两样。

  学校没开学,也不晓得具体哪天开学,文功想回去几天,开学了再来。然而表叔不同意,说说不清哪天开学,有可能就是明后天。王司机也在,陪伴了他多年、让他又爱又恨的驴子也在,他想哭没有哭出来。

  没几天,文功便记住了衙门口、武庙口、杀牛巷、牌坊街、藤业社、伐运社、县革委、国营照相馆和国营理发店。当然,他最熟悉的是红旗路97号——他住的那间街房。停电的时候,他一个人去打煤油,也找得到路回来。他一个人还去过大礼堂、去过土司衙门和报恩寺,都没敢进去。

  “我晓得你最想去报恩寺推星辰车,走,我带你去!”一天下午,表姨娘睡了午觉起来对文功说。

水葵 黑衣编织 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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