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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

时间:2024-09-22    来源:馨文居    作者:鬼金  阅读:

  我甚至还去看了心理医生,但那种幻听没有消失。我妈还领着我去了乡下的一个跳大神的那里,大神一番折腾,围绕着我,又吐火,又舞剑的,也没有驱赶走我身上的邪神。我父亲还是在我上班的时候,时常喊我,儿啊……儿啊……李嘉蓉说,你母亲不会去你父亲坟地吧?刘东北说,也有这种可能。李嘉蓉说,要不,吃过午饭后,我派人和你去你父亲坟前看看。刘东北说,行。我还是自己去吧。其实,刘东北只对埋葬父亲的地方有个大致印象,具体是哪座坟包,他也不一定找得到。因为没有墓碑。之前,清明或正月十五的,也都是陪母亲去的。他从没细心留意过。他曾跟母亲说过,要不要给父亲树块墓碑,将来也好辨认。他母亲说,算了。如果他在地下想你的话,他会引领你的。母亲的话说得刘东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刘东北重复了一句,我自己去吧,你们有人的话,去别的地方看看。李嘉蓉说,也好。从你到这里之后,就已经给你计时,给你误工补偿了,包括现在我们之间的谈话时间,也算在内,而且这些天里,你的车费都由我们报销,住宿吗?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睡在你母亲的床上。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再给你安排房间。刘东北听了李嘉蓉的话,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李嘉蓉说,你说的你父亲的坟地,这算是一个线索,我们记下来。看看还有别的什么。你接着说……刘东北除了在小说里隐秘地讲过自己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具体的人讲,而且还在这个女人的对面,这让刘东北觉得自己把自己脱得赤裸裸的,某种本能的羞耻心阻碍了他的讲述。

  母亲去了什么地方?难道突然人间蒸发了吗?刘东北点了支烟,不吭声,心怀愧疚和悔恨。自己关心过母亲多少呢?这么多年。从父亲去世后,她就一个人拉扯着他。从工厂下岗后,母亲开了个理发店,没再找过男人,倒是有男人想和母亲好的,常常会到理发店来,被刘东北发现了,他拿着剃刀,威胁母亲,如果母亲再和那男人来往的话,他就自杀。他把剃刀贴着喉咙,很凛然的样子,把母亲吓得都哭了,连连说,我再也不和那谁来往了,还不行吗?妈求求你快点儿放下剃头刀,锋利着呢,别……刘东北看着镜子里拿着剃刀的样子,他突然很想试试剃刀割破皮肤的那种快感。就在刘东北要动手划开皮肤的时候,他听到噗通一声,母亲跪在地上,嚎哭着,儿子,求求你,求求你,都是妈不好,你赶快把剃刀给我。你要是心里还不舒服的话,你把剃刀给我,我死总行了吧?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吗?老天爷这样惩罚我啊!你姐夭折,你爸又……要不是有你,我早就……刘东北手里的剃刀掉在地上,母亲连忙爬着,抓在手里。刘东北也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母亲上来抱着他,两人都哭了。理发店外下着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被雨水洗刷着,是明亮的。那是在刘东北上培训班的时候。刘东北对母亲说,我不想上那个学了,坐在那些同学中间,我就不舒服,总觉得那些死去的人在我们中间。母亲抚摸着他的头说,上吧,熬过这几年,你就可以上班啦,现在,有个工作多难啊!你爸的厂子,尽管不是集团里最好的,但要进去也很难,那些退伍兵什么的要想进你们厂都要花十几万的。妈也知道,你敏感,你难受,你不想要你爸用命换来的工作……人活着,难啊,儿子!再说,我们孤儿寡母的,妈也没有能力让你享受更好的生活。你就忍忍吧,上班就好了。母亲泪水涟涟地安慰着刘东北。刘东北茫然地盯着门外的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石板路上。一个穿着旗袍拿着油纸伞的女人从巷子里走过。那是乔乔,被街上人骂是婊子的女人。

  李嘉蓉说,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看你累了。

  李嘉蓉的话打断了刘东北的思绪。

  李嘉蓉说,你想到了什么吗?刘东北说,没,从明天开始,我去找我妈。李嘉蓉说,要不要把寻人启事贴出去?刘东北犹豫了一下,说,贴吧。万一有人看到了呢。李嘉蓉说,你来写,还是我来?刘东北说,你来吧。李嘉蓉说,好。你也不要太悲伤了。说不定,寻人启事贴出去,就找到你母亲了呢?刘东北想反驳,但刘东北没有。李嘉蓉说,你休息一下吧,我们再等等去搜山的人消息。万一他们找到了呢?你是睡你母亲的床还是另外给你安排房间。刘东北还不想去面对那空了的床,他没有那个勇气。刘东北说,另外给我安排个房间吧。李嘉蓉说,好的。李嘉蓉领着刘东北下楼,找到那个开门的老女人,给刘东北安排了个房间。李嘉蓉说,休息一下吧,也许睡醒后,你母亲就找到了。房间里很干净,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地上摆放着六张床,刘东北选了靠墙的一张,把背包放上去。李嘉蓉出去了。屋子里变得肃静,透着冷清样。刘东北突然想到这个房间里曾经住着的老人们,他们之前睡在这里,后来转场,纷纷到另一个世界去睡了……刘东北觉得自己是一个入侵者,打破了这个空间的平静。刘东北很累,他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钻进被窝里。他很想裸睡,之前刘东北在S市宿舍内睡觉都是裸睡的。刘东北有裸睡习惯是有一天早上被K突然揭开被子发现的。从那之后,整个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了刘东北裸睡的习惯。刘东北在被子里褪去内衣和内裤,赤裸着躺在白色的被子里。刘东北睡了。裹着被子的刘东北像是回到了子宫之中,等待着降生。刘东北梦见了那个美术馆里看到的女人,她微笑着向他走来……在靠近刘东北的时候,那女人成了德库宁的画,顺着每一个线条碎裂开来。那碎裂传染似的,刘东北的身体也跟着碎裂……在梦中,在白色的子宫里……都被传染了碎裂似的,纷纷碎裂开来……

旧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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