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珠海游伶仃岛,心中自然装着一个人,他就是壮怀激烈、献义报忠、名垂青史的文天祥。
与大家一样,少年时便能背诵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一诗,能牢记诗中磅礴高亢光芒四射的钟吕名句,也能铭记英气逼人尽忠报国的凛然作者。却对零丁洋的具体位置产生了极大的偏差认识,因南宋都城临安即现在的杭州,故推断宋金末战最大可能在浙闽沿海地区。后来方知在珠江口湾,宋末抗金辗转沉浮,自苏江,又浙闽,再闽粤,屡战屡败,屡败屡退,屡退屡守,直至崖山退无可守,绝处无生,君臣投海,十万军民,随君殉国,君亡朝灭,是何等的无奈无力,是何等的激烈悲壮。
这就是宋王朝崇文抑武的最终结局。
崇文治国很好,但不可抑武,不可“杯酒释兵权”。北南宋两百多年,帝王崇文而兴起国人崇文之态势即肇始于此,一个灿烂的人文平和时代也由此到来,但它能维持多久呢?宋王朝的对内抑武弱军、对外求和失策,必然导致内忧外患,自取其辱终至自取灭亡。
作为主战派的文天祥对此当然知晓,因为他的前辈岳飞们、韩世忠们、辛弃疾们和陆游们早已辛苦遭逢,引恨国难。无奈宋王朝是一个崇尚极端文治的朝代啊!春节期间正在放电影《满江红》,看得国人忠气浩荡激情澎湃。待冷静下来,方知正确的国策乃是安民之基强国之本,不断革新的方略乃是长久之计永兴之策。宋王朝兴在了崇文,却败在了抑武,更败在了固步自封、媚外欺内的平和政策上。
幸运的是,在这个抑武的宋王朝中,自始至终都有忠义的爱国主战精英,精忠报国,生死不渝。文公天祥,就是其中一颗光耀千古的星星。
可敬的文天祥,可敬就在于他的忠义上,情忠于国,大义于邦。他本来是个文官,可为了反对侵略,保卫国家,文公慷慨地拿出自己的家产,招募五万壮丁,组成义军,勤王抗金救国。有人说:“金人那么多,你这么点人怎么抵挡?不是虎羊相拼吗?”文公说:“国家有难而无人解救,是我最心疼的事。我力量虽然单薄,也要为国尽力呀!”后来,南宋统治者投降了元军,文天祥仍然坚持抗战。他对大家说:“救国如救父母。父母有病,即使难以医治,儿子还是要全力抢救啊!”以上两段白话文,推测应是后人所编,但查考文公其人其事其史,应该说编得恰情合理,令人信服敬佩。
可敬的文天祥,可敬更在于他对忠义的坚守上。相信大家很难忘记他写的《指南录后序》,写作者出使元营、面斥敌酋、被扣押冒死逃脱、颠沛流离、万死南归的冒险经历。文公叹曰“呜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几矣了?”我也多次查数确认文公直面十八次死亡。司马迁曰贪生怕死乃人之本性,我们普通人概莫能外,直面死亡很容易因贪生而改志易节,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笃定的忠义,没有坚守的情怀,是很难做到忠贞不屈和生死不渝的。而这一点,文天祥做到了,人文一体,人格合一,尊严至上,真正做到和实现了“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承诺。
祥兴元年(1278)冬,文天祥在广东海丰北五坡岭兵败被俘,服冰片自杀未遂,被解至潮阳。元军元帅张弘范将文天祥拘于船上,经过零丁洋,挟文天祥围崖山。当时,宋臣张世杰、陆秀夫等正奉宋帝赵昺徙居在海中的崖山上,崖山成为南宋最后坚守的一个据点。张弘范一再逼迫文天祥修书招降张世杰等,均被文天祥拒绝。为了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意志和崇高的民族气节,文天祥挥笔写下了这首《过零丁洋》一诗,交给张弘范,以诗明志。
如今,这首诗也刻在了伶仃洋中的桂山岛的文天祥广场上。听导游说,广场才修起三年,花了两千多万,正门前立四根文化柱,分别勒书“献义报忠”四个大字,以彰显文公的家国情怀和忠义精神。一台撰文文公其生平家风、学业官阶,二台刻录文公其诗文集录、其功业要务,三台采用玻璃光影展现其十八历难、宋金末战线路及零丁洋绝诗明志,最高处屹立文公雕像。文公轩昂气宇,锁眉东北,料想还在苦守他心中的庙堂;后人立庙奉祀,勒石颂功,也较契合他的“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心念,但绝对不是他的终极意愿。真希望花了两千多万的文天祥广场能成为虔诚纪念文天祥的灵魂地,让文公天祥的忠义情怀广布九州、恩泽家国、永传民心。
游艇行进在珠江口湾的海面上,白雾茫茫,岛屿东隐西现,港珠澳大桥似一条巨龙横跃在烟波浩渺的海面上。商船竞发,汽笛声声,整个一派海事繁荣勃勃生机的宏大景象。忠义一生的文天祥,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那绝决尽忠的零丁洋不再伶仃,九百年后会迎来繁荣昌盛的新时代。愿以如此美好盛世告慰历代忠义英魂,汗青照千古,盛世代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