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了,我又接了一个新的班级,看着拿在手里的学生花名册心里很高兴。我有一个习惯,第一节课爱把学生的名字从头到尾的点一遍,听着一个个好听的声音“有”“到”,就像欣赏钢琴家手里演奏的美妙的乐符。我爱这幼稚的声音就像爱我的职业一样,地道的美:“席俊妹”“到”“周莹娟”“有”“刘永利”“到”……”王要伟”“寡人在此”。全班的同学都大笑起来,我也想笑,但没有笑出来,我仔细打量这个出洋相的学生:他高高的个子,长的还挺帅气,只是衣衫褴褛,头发像好久没有理的样子,脸洗的也不那么干净。听到大家的笑声,他也站在那里咧着嘴傻笑。
怎么了,这个学生是不是有毛病?但当着全班学生面我克制着自己,我示意学生们安静。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病了吗?”我想给他个台阶下,也想让他给我个台阶。谁知他倒来劲了:“寡人没有病,你有病。”“你!”我有些生气了,脸涨的通红,真想揍他一顿。身边的一名学生拉了拉我的衣襟,轻声地说:“李老师,他脑子有毛病,最不愿意让别人说他有病,你不要理他。”我这才意识到班里出了个“傻子”。
下课后,我把他带到办公室。他却心不在焉,东瞧西看,突然发现了我的桌上的馒头,上前拿了一个:“老师,我饿。”“饿了就吃呗,不要客气。”“我不白吃你的,我现在吃你一个,以后我还你十个。”“老师不让你还,你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你家住哪里?你的家庭情况如何?”“你是警察,查户口的?”“老师不是警察,不查户口,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不想把自己的事说给朋友听吗?”“这样,我告诉你。”
我听着这个“傻子”的诉说,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是个苦命的孩子,来自一个偏僻的山区,父母都是农民,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如何得的这个病。”老师,我要上学,我也想当一名教师,站在讲台上有多神气,你啥时上课,让我站在讲台上,我也对同学们喊:‘起立’。保管比你的声音大,响亮有力。”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班上,和其他同学说起了要伟同学的事。教育大家要同情弱者,号召大家要尽力帮助王要伟同学。上课铃响了,我要满足他的愿望,我坐在他的座位上,让他站在讲台上。这小子还真行,喊的声音的确比我大,洪亮中带着庄严,脸上笑开了花,美的屁癫屁癫的。
一名和他同村的学生告诉我,要伟去年还很正常,学习是班里的优等生。今年暑假的一天晚上他在家里的平房上睡,半夜里下大雨,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来,胳膊肘儿都折了,头刚好谮在石头上,当时就不醒人事。亏得救护及时,性命是保住了,却变得疯疯颠颠的。
“班里有这个定时炸弹迟早要出事,把他撵走算了”。几个课任教师找到我,异口同声地说。我说看看再说,说不定会好起来的。
一天,我的门上真的挂了一袋馒头,正好十个。邻居说是一个学生送的,现在有这么懂事的学生已经不多了。他哪里知道这孩子的苦衷呀!
要伟的事终于发生了,自习课语文老师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去,老师火了就把他撵了出来,结果他就跑了。我急忙给家长打电话,没回家。下午刚好是星期五放学,我骑车就去找寻。转了许多地方还没找到,眼看天色已晚,我大声疾呼他的名字,却没有应声。我觉得没有找回的希望了,慢慢地向家里骑过来,谁知竟然在路上遇见了他。两腿的黑泥,赤脚光背,鞋和上衣不知了去向,他推着自行车,车链也掉了,一幅狼狈像。
我把他送到他家里已是深更半夜,他爹妈都还在等他,看他这幅德性真想揍他一顿。我把情况给他们说了说。他们一个劲的说:“对不起”“谢谢你”。我劝他们还是领他去看医生,及早治愈。
我要走了,要伟拉着我的手说:“老师,我没病,我要上学,我还想当一名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