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沈石溪有句名言,叫做:衡量一个人是否达到小康生活,就看其出门拦车有无丝毫犹豫。想必这是此兄的经验之谈,有人戏称其即便上大街对面办事,也拦个车飞驰而去。
平心而论,我也是个拦车老手,只是观点有所不同,我拦车是因为小器:盘算着省下些许来来回回的时间。因而拦车时并不思想一不留神踩进了小康圈子,而在感慨自己竟成了惜时如金,成天疲于奔命之人。
我曾在拦车生涯中获得过奇特的经历,比如有一次,出租车走得好好的,突然前轮飞出数米远,发动机那儿还像中弹似的冒出一大蓬黑烟,我敢担保,这些镜头往常只有在电影中才得以见识!
还有一次更尴尬,上了车才知这是个新司机,正摇摇晃晃地做第一笔生意。偏巧我去的地方是南市老城厢,司机不认得路,埋头在地图上猛找,后来还不知怎的开进一条死胡同,两边是搭建的民工住所,一拨乡下小孩见有车进来,全站定夹道对我们行注目礼,仿佛欢迎我们前去访贫问苦。待七转八弯抵达目的地,司机却不急着离开,只因他早已混沌一片,找不到北了。
前些年,出租汽车还非常贫民化。我坐过一辆夏利,车子破得四面漏风,坐在其中听风声,真能找到自由人生的感觉。司机将车开得飞快,车身哐哐响着,车头转弯时还跌跌撞撞的,有一种无产者豁得出去的痛快。只是车子开到宾馆门口,车门竞无论如何打不开,结果安营在破车里等司机撬门,心里时刻准备着万一撬不开就得像演杂技似的从车窗里蹿将出去。
另有一次我在北京拦“面的”赶飞机,进得车门才见车上遍地是黄沙,连坐垫上也是黄澄澄的一片,想必这车刚干过运沙子的苦力。到达机场后,不知怎的,只要一走动,身上就会滚落黄沙,换登机牌时还在衣袋里摸出一小撮沙子,这个光沾得莫名其妙。
也曾在国外拦车,那些司机穿制服,戴帽子,诚信可靠的形象就算树起来了。车资虽然贵,但庶民也能在他人的热忱服务以及恭恭敬敬中找到皇帝的感觉。不过,国内的出租车司机眼下也开始与国际接轨,至少,生意难做,接到客人便有些喜形于色,态度亦殷勤许多。我经常遇到,主动搭话的司机,他们会说说自己的难处,骂骂交通,而且还有些保留话题,说是有个老太太坐出租看计价器,结果紧张得心脏病发作。这个话题我听不少司机聊过,但有七八个版本,他们说起这类调侃乘客小心眼的话题就有些解气。我觉得这非常正常,因为乘客中也盛传司机的一些见钱眼开的典故,双方其实都在矛盾中彼此得知如何相互靠拢。
最令我难忘的是有一次我冒雨去看病中的朋友,天色本来就不早了,加之闪电雷鸣,朋友新买的房子又在郊外。开车的是个华发初生的人,或许五十出头了,他一路唠叨说到了那儿得火速回城去医院探望女儿,又说女儿很漂亮很可爱却患了重症。可惜,车到了那儿才知门牌有误,找来找去就是没有254弄。我只好同他结了账,下车去寻,刚走了不几步,只见车子追上来,司机说他实在不放心他的乘客独自在漆黑的风雨之夜寻找去处。我重新坐上车。随着他东寻西觅了近半小时,最后才确定朋友住在245弄。我执意要补交车资,可他摇着手走了。记得整个晚上,我都在忐忑不安地耽心他是否能在医院关门前赶到。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他体现的本性中的善良、优美却使我至今感动在心,这或许也是我拦车生涯中最温馨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