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间,五旅正在峄县泥沟集准备南下。一天夜间,突然接到纵队司令部一个紧急电话:全旅团营干部,必须天亮前赶到峄县天主教堂开会。干部们骑上快马,一头雾水地赶到峄县。天刚大亮,天主教堂早已打扫干净,却不见一个人影。大家望着这场面,不免议论,是否华中时局有变?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时,突然看见赵启民走过来了,大家便拥上前去,探问情况。
赵启民最近才被调到二纵队担当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他告诉大家:“华中方面没有什么新情况,今天开会,主要是新四军副军长罗炳辉要亲自赶来为五旅南下送行。昨天夜里,罗炳辉副军长坐着吉普车从临沂赶来,一路颠簸,加之他身体有病,到这里连汽车都下不来了。这会儿正在休息,开会时间稍微推迟一点。”
罗炳辉同五旅有一段特殊的情缘。1939年,罗炳辉担任新四军第五支队司令员。
在创建淮南根据地的过程中,罗炳辉带领部队南征北战,深入淮北、淮泗、淮宝,建立了政权,开辟了抗日民主根据地。他还特别注重训练部队,让部队苦练军事技术。他自己身边的警卫排,每个战士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挑个子,每个战士在射击、投手榴弹、匍匐前进、过铁丝网、过独木桥方面都是精英。罗炳辉不管到哪个部队,都要挑出一个最优秀的排跟他的警卫排比赛,那些参加比赛的排长都比不过他这个排的普通战士。他就利用这样的标兵排来激发部队的练兵热情。他还指挥五旅一个团来扼守半塔集,打垮了顽军韩德勤一个旅的进攻,使淮南鲁东的局面来了个大翻身,创造了有名的半塔集守备战。他还指挥五旅研究出了五点梅花战术,在六合城的金牛山下把日军的一个大队杀的七零八落,丢盔弃甲。可以说五旅能由桐柏山一支小小的游击队发展为如今这个名震江淮的主力部队,确实是罗炳辉辛勤栽培的结果。
五旅在山东界河一仗出击有力,受到陈老总的夸奖。这给罗炳辉脸上也增添了不少光彩。
如今,这支部队由中央军委指名远去华中参战,罗炳辉赶到峄县来送五旅出征,这件事让五旅将士深受感动。他是一个得了肥胖病的老将军,昨天晚上从临沂赶到峄县,一路把他颠簸得翻不了身,在战士的抬扶下才下了车。他这种带病送行的精神像一坛烈酒,把参加送别的人的热情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上午9时半,罗炳辉在医务人员的陪伴下来到了天主教堂。当他艰难地爬上教堂台阶,走进会场时,已累得气喘吁吁了。成钧和赵启民忙上前去准备搀扶,他却拒绝了,坚持要站着讲话。他首先举起手来向大伙行了一个军礼,一张蜡黄憔悴的阔脸庞,却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浮肿的弥勒佛嘴巴里发出了沙哑而有力的声音:“同志们,我代表陈军长、姚政委、张副军长来向五旅同志们送行!”
罗炳辉详细地谈了五旅南下的原因:“今年3月,粟裕和谭震林代表华中局和华中军区党委向军部搬兵,要求将二纵队(四、五、九旅)调回华中,迎击国民党十五万大军向苏中和淮南的进攻。华中局军部报告延安,总部回电,四、五、九旅不能全部返回华中,只批准五旅调回华中。你们这次行军距离遥远,十分艰辛,要特别爱护战士的双脚,新布鞋、新草鞋都要试穿几天,再装到背包里。我们的部队、我们的战士,都靠一双铁脚板,我们的干部要让我们的战士保护好他们的脚板。行军休息时,还要让战士抓紧时间练练枪法,一定要记住:‘兵不练技,以身予敌。’我们的部队里都是热血男儿,你们要像兄长爱护弟弟一样爱护每一个战士。”
罗炳辉是个爱兵如子的老将军。他当五支队司令员时,每次行军宿营都要深入连队督促战士洗脚,让医务人员为战士挑血泡。就因为他对战士关怀备至,所以部队的行军速度很快。国民党夸他是“神行太保”,却不知这位从奴隶成为大将的罗炳辉,凭的就是对士兵的爱心才在一次次战役中取胜的。他一讲到行军打仗的事便滔滔不绝,成钧知道他的脾气,连忙送来一杯热茶:“请喝点茶吧。”罗炳辉这才坐下来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珠,低头喝起茶来。
黎青心里难过,可惜当时旅部没一部照相机把这感人的画面拍下来。黎青虽是宣传科科长,但当时根本没有钱买照相机,他也只能深深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