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原委其实很简单,一个周末,市经贸局的张副局长在城里的阳光大酒店安排了一次晚宴,请市里的几位知名企业家小聚。他邀请季参加时话说得很客气,说是为感谢上次安排在总公司会所的热情招待,要回请季,其他人是作陪的。张局附带请季定要把我带去,说是那天见着了我侠女般的风采,这次在和好友们喝酒时助下热闹劲儿;二是打算做个顺水人情,借机为我们的酒业公司推销一下产品。
按理说这是市领导给我们面子,中午接通知时,季也是一口答应,偏就在出发前他女人突发急性阑尾炎。没办法的事,他托我代为请假,忙着送人去了市医院。
或是第一次在酒席上见着我喝酒的豪爽、说话的直爽有了好感,或许他还有其他想法,反正我心中有数,在那次会所喝酒散场的时候,张局看我的神色确实有些异样,但后来我们从没再在一起聚过。双方当时虽礼节性地留下了手机号,可人家身份摆着,他没联系过我,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去联系他,况且酒桌上他还开我们的玩笑,说我是属于季总一个人的红颜知己,要其他人千万要记着自己是护花使者身份。这种看似的玩笑绝对含有其他意思,这让我表面对他十分恭维,心里对他有一种潜意识的抵触情绪。
主场作战与客场较量是两回事,毫无疑问,我不太适合这种场面。自己总公司会所的酒局,凡事有季罩着,有他为我“半斤之内”的红线划着,我有安全感,反正不是主角,说话、喝酒都会把握分寸,这晚不同,我是顶了他去的。张局先是热情洋溢对我的介绍,喝的偏是为我推销的“中国梦”,雅间才六个人,几杯酒下去,张局又在大力为我促销,不时丢给我火辣辣的眼神、诙谐的调侃、夸张的表情,或许让酒桌上的人误会了他的意思,这下好,其余几个都是商场摸爬滚打过来的,难得见领导好这口,很快,一把火就把我卷了进去。
塑风电子有限公司是市里纳税大户,别看董事长方塑风人高马大,一张利嘴如他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一样油滑。既有讨张局欢喜的意思,更有看我笑话的用意,借一定为我拿一批酒为名,站在我一侧,小巷般粗的嗓子嘟囔着“巾帼英雄”“好事成双”,唾沫如流星直射在我脸上,连敬我两杯后,他笑眯眯手握空杯立在那里等着我表示意思。
吃不住这激将法。不说人家给了我生意,面对这种身份的人,不回敬,就是面子上我也下不来。
我起身干脆地回敬了两杯。
大西北过来的天不怕地不怕更自恃有些酒量的女娃,缺了季的保护,哪还是这些虎狼之人的对手?此后我就一溃千里。
第一巡酒最后敬我的,是坐我对面的严小金。
严是东海染织有限公司的老总,大概五十岁出头,显老。开始喝酒时我看他还挺显斯文,对我还恭敬有礼,见我如此大胆应战,反应如戏台上变脸那么快,一扫原来对我慈爱的样子,满脸堆笑,跟进方塑风开始向我敬酒。
酒先是一两杯,来来回回,早过了季为我划的红线。眼见热菜上了一半,离散席还早,自己又识趣,菜吃得少,偏酒下得快,看得出,这帮人现在车轮战对付我,是别有用心,我偏又得罪不起。
一个女娃纵有两斤酒量也过不了这一关。而一旦倒下,除了让人看笑话,不排除有吃某些人哑巴亏的可能。
及时警觉救了我自己。我不仅要用以攻为守的方法赢得大家对我的尊重,要体面离席,更要在最快的时间结束这场战斗,进入一个可以自我保护的空间。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此刻的严小金依然笑容满面,可他额头沟壑纵横的抬头纹完全暴露了隐藏的狡黠。尤其见着同样在笑眯眯地迎着我目光的矮胖张局,看来友善的笑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猥琐。
我起了身,用最热情、随意的口吻打招呼。
“各位亲爱的大哥,都这么看得起小妹,自然,敬我酒是我的荣幸,一定得喝。可小妹的酒量就这么大,半斤是到了顶,现在任务没完成,脚下却已先打起飘来了。好在面前的各位都是哥哥,想必都会宠爱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妹子,所以趁现在还会举杯,先向大家提几个小小请求,如会满足,小妹我今天便陪各位哥哥们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严小金抢先接过话:“既认我们是哥哥了,谁还会为难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别说什么小小要求,只要是用钱可以办成的事,即使小妹要我们去摘下几颗天上的星星,我们照办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