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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时间:2024-09-0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孙正连  阅读:

  一到路上,大舅母就跟大舅说,到了娘家改口,叫爸,叫妈。大舅说:“走时娘说了,头一件事就是改口。改了口,只要是说话,就得叫。礼多人不怪。”

  大舅母说:“还是娘想的周全。”

  大舅说:“那是。兜里还有糖块,娘说,小姨子、小舅子,都是近亲,拿点糖,对你这个姐夫就亲了。”

  “那爹没说点啥?”

  “我爹说,别啥事都听你娘的,咋说也是后妈。可我不,亲妈后妈,就看对你咋样。娘比亲妈还亲。”大舅心眼实,凡事认准的理,谁说了也没用。

  “让谁也看不出是后妈,对我更好。娘家妈也没这样,手把手地教,一句一句地告诉。亲闺女也就这样了呗。”大舅母这几天就感觉到了,姥姥是对她真心的好。

  三

  大舅母是在结婚过了年怀孕的,到了秋天,生下了一个女孩。

  孩子一生下来,姥姥就觉得不对,孩子手会动,两腿不会动,腰上还有个包。虽然明知道孩子有毛病,可是姥姥想,过一阵子或许会好的。大舅母坐月子是姥姥伺候的,满月了,除了喂奶,都是姥姥给照看孩子。

  因为是女孩子,姥爷给起了个名,叫带弟。意思是带出男孩子来。

  带弟一周岁多了,两条腿还是不会动,只能用手拉住东西往前爬。腿不好使,嘴却巧得让人心疼,她只要一说话,那聪明劲儿便显露出来。似乎是为了讨人喜欢,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得体,让人舒服、高兴。快到两岁的时候,基本上话都学全了。见奶奶干活儿,她就会说:“奶奶,你歇会儿,我这腿也不争气,等我腿好了,我帮你干。”

  “爷爷你抽烟往我这边点,我给你点火。等我腿好了,我在园子里全种上你爱抽的烟。除了睡觉,咱就抽烟。”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说:“你们先吃吧,我又干不了活儿,剩下啥,吃一口就行了。”

  那时只有老姨没上学,比带弟大几岁,平时就由老姨看着带弟。有时老姨一生气,带弟就说:“老姑,你去玩吧,我又跑不了,不用看了。”话是这样说,可是她的小手却抓住老姨不放开,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老姨。多少年之后,老姨提起带弟,眼泪还在眼圈里转。

  就在带弟三岁那一年的秋天,姥姥突然就病了。病到第二天,人就脱相了。请来大夫看,大夫说不行了。姥姥自己也知道不行了,就拉着大舅母的手说:“媳妇,我这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了。看在……”话没说完,姥姥就咽气了。仿佛就在转眼之间,姥姥就在大舅母的面前过世了。

  大舅母原本就对这些弟弟妹妹们好,可是当时有姥姥在,外人看不出来。当姥姥没了之后,这一切便显现了出来。姥姥没了那年,三舅十二岁,母亲十岁,四姨八岁,老姨六岁,带弟三岁多。三舅领着母亲、四姨上小学,家中就只有老姨看带弟。带弟虽然聪明,时时想取悦老姨,可是老姨总想去外面玩,便常常扔下带弟,自己偷偷跑出去玩。这事儿,大舅母也知道,可是她从不说老姨一句。在她的脑子里,没妈的孩子,要格外地去爱,哪怕是做错了什么,也不能去责怪。孩子小,不懂事,等大了,就好了。大舅母常说的话:“可秧长。”

  仿佛家中的孩子和大小事与姥爷无关似的。对孩子,他说:“是人不用管,管死不成人。”

  大舅在渔场赶大车,那是个不错的工作。除了工资外,到县城还有补助。虽然补助一天只有两角钱,可那也是个钱。只是从早到晚不在家,家里的一切都是大舅母一人操持。大舅有时买回好吃的,总是平分给母亲和带弟他们。母亲一直对我们说的话是:“你大舅不护小头。”

  大舅母总有干不完的活儿,特别是晚上,大舅母总能变出活儿来。特别是进入冬天,搓苞米,那是每个月都要干上几晚的。这苞米都是大舅母在院子周边种的,秋天收回来,晒干了,放在外面糟损,可是又不能像生产队一样到场院里打成米粒,只能搓。搓好了,装进麻袋,拉到加工厂加工成苞米面、苞米子。搓苞米,磨手,又枯燥,大舅母就开始讲故事了。大舅母的故事中,最精彩的,就是塔虎城的故事。

  大舅母说,塔虎城,老百姓都叫塌乎城。那是金兵从江东出河店过来,围困塔虎城,一围就是一年多,可是城里的辽王照样地吃喝,守城的士兵也是有吃有喝。围城的金兵也不知道城里哪来的那么些粮食,可是想硬打吧,塔虎城的城墙又高又厚,上面能跑马车。攻不进去,没法子,只有围住,啥时城里没吃的,就自然地投降了。城外人不明白,城里人也不明白,咋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呢?一天辽王的女儿实在忍不住了,晚上就去问她爹:“爹,城里的粮食都存在哪儿了?咋天天吃,天天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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