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爱情是可以水滴石穿的,爱情是可以愚公移山的。我为了得到爱情,可以承受一切痛苦。我可以为小雅做一切事情。爱情的本质究竟是痛苦还是幸福呢?根据我的切身体验,也许是痛苦。
大三的寒假,我回家商量工作的事情。我对小雅说:“为了你,我愿意回成都来,跟你在一起。”我果真在蓉城奔波起来。小雅说:“我可不敢让你因为我牺牲自己的事业。”我说:“你比我的事业还重要。”小雅却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把背影留给我。“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有些着急了。小雅却不冷不热地说:“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就是因为你已经做得太多,我才烦呢。”
我们商量好去青羊宫玩。两个人都没有情绪,垂头丧气的。匆匆看完正殿、偏殿,我建议说:“找个茶馆喝杯茶吧。”小雅说:“我想回去。要喝茶你自己去。”看这样的形势,我知道再一起玩也没有意思,就顺从她的意见回去。回去的路上,小雅突然说:“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样对你,可是我不由自主地就这样对你了。也许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有一种很心酸的感觉。她的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她埋着头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个好男孩,我也很难找到像你这样的男孩了,可我——”我把小雅搂住,让她靠在我的胸口,反复对她说:“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小雅心里也很难受,带着哭腔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佛看重一个“缘”字。我们真的“无缘”么?我不相信,我不得不相信。我与小雅真的是两颗星,运行在不同的轨道里,最多只能擦肩而过?
那天,我第一次吻了小雅。这是相处这么多年来我们最亲密的一次。小雅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她好像很疲倦、很害怕。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我又想起了少年时代的那次见面,她的睫毛还是像当年那样漂亮。我轻轻地吻吻她的睫毛,每吻一下,她的全身都抖动一下。我紧紧地抱着她,我能够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抖动。小雅穿着黑色的毛衣和黑色的皮裙,衣裙使她玲珑的身材凹凸分明。每一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显得如此合身。我又想起少年时代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公主。而身边一身黑色的小雅却给我以一种神秘的味道。她喜欢穿极端的颜色,或者白色或者黑色或者红色。每种颜色的衣服都对应着她此时或者彼时的心情,同时也影响着我此时或者彼时的心情。
岁月不是白过的,每一分秒都有每一分秒的含意,每一分秒都有一些与它锲合的想象和情绪,每一分秒都有与它相关的人物和故事。小雅的一颦一笑已然渗透到我的生命里,像一棵根系很深很深的树,想砍也砍不倒。
似乎所有的长辈和朋友都认为我跟小雅是天生的一对。小雅却认为我没有给她时间,她依然不适应这样的关系。她说她没有成熟到可以谈恋爱的地步,她说她害怕受到伤害。我说,过去的三年的时间还短吗?三年以来,你们宿舍里女孩们不知换了几任男朋友,而我只爱过你一个人。难道我还会伤害你吗?小雅说,你又不是天天在我的身边,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是否适合我。我顿时哑口无言了。是啊,小雅说得很对,平时我们相隔万水千山,对方的形象不过是通过自我想象而成。这种想象本来就有很大的偏差。对方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啊。
当外人羡慕地看着我们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人心里知道,我们一直没有进入爱情的内核,一直在爱情的边缘徘徊。我作了多少次努力,小雅也作过许多次尝试,却仍然如故。
告别的时候,我们既没有提出分手,也没有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在成都的工作也尚未定下来。我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男孩,在感情上尤其显得软弱。回北京后,给小雅打电话,问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她说,你自己的事,干吗问我。我说,你的意思是不是分手。她说,你怎样理解都行。我放下电话,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浑身一下轻快了。然而,在晚上,创痛紧接着就侵袭而来。我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就像跌进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里。
昨天还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今天突然就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这样的感觉好不好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