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太太对阿莲说,你看看新房多漂亮啊,嫁给他都没有正式的婚礼,洞房花烛夜也没有这么漂亮的颜色,巫是如果现在在的话,你就当证婚人,好好结一次婚,现在有了他的孩子,他会知道的,他会等着儿子生下来的。
这年九月,天降大旱,土地龟裂,烈日高悬,日复一日。已经成形的地瓜都被吸干了水分,剩下薄薄的皮囊。队长一边抓斗争,一边抓抗旱。一个月不见一丝云彩,有人跑去气象台,问何时有雨,回答是,天不知,地也不知,你不知,谁也不知。
队长几近绝望,来看巫太太时说,已筋疲力尽无能为力,但不能眼睁睁看着,绝收绝命,柑蔗何罪之有,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来惩罚,唉,也许只有巫是才知道啊。巫太太回答道,人做事,天在看,人之命,天注定,还能做的是快要生了,这是他决定的,必须完成他安排好的事,他是天啊。队长长叹一声,上天都听不到人的声音了,难道没救了吗。
没有人来回答队长的问题,他说,再等一天吧。巫太太说,多一天少一天,都是这一天,三天后是戊戌月,甲寅日,可以定生死,一定要去后山走一趟,去对天说几句话,路上不好走,你让阿莲来陪送。
三天后,阿莲一大早就来,她扶着巫太太慢慢走向后山。人们一如当年那样簇拥着,望着“俩尕喨”骑着瘦马,牵着黄狗,神定地走向后山。老人们说,柑蔗村快有一百年没见到巫婆了,她的肚子里就是“俩尕喨”啊。
阿莲问,给孩子取名了吗。巫太太说,他爹给取好了,叫程赟,那个赟不好写,文武宝贝,多好啊。阿莲问,巫先生在监狱里,应该能掐算到今天的。
巫太太让阿莲止步,她走到巫是击毙黄狗的地方,对着大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对着大江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江水下游不远,就是省监狱。此时,她已泪流满面,放开托着肚子的双手,对天呐喊了一声,天哪。她的长音一如雷鸣,后山的松林,战栗不安。净如白纸的苍天突然开始动摇,由远而近轰鸣起来。大风来啦,阿莲站立不住,还要上去扶住巫太太。巫太太站立如柱,闭上了眼睛。一声巨响,天幕被劈开。阿莲抱住落地的婴儿,血水和雨水汇入沟壑。
,本名侯勇,出生于福州,祖籍山西,从事文学与绘画创作。近年以小说、散文创作为主,发表在《山西文学》《福建文学》《创作与评论》《青海湖》《延河》《广州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