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浮打算在船里过夜,反正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暂时让给连海平他们。不久,连海平也来到船上,余浮看了一眼站在船边的连海平,只好往船舱里面挪挪。
“那个女人说什么都不肯喂奶,好在我家闺女刚刚断奶,芦花也涨得慌,索性一把喂了。”
“家里不明不白来了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这算什么事?”余浮自言自语道。
“她身上都是伤,好像是被打的。”连海平悄悄地说。
余浮一阵惊讶,连海平说:“要不让那女人休息下,等她身体恢复了再问问她。我们现在总不能把她赶走吧?”连海平停了一下,接着说:“你这里地方小,我那里倒是适合坐月子。可是这雨又下得太大了,等雨停了就把娘儿俩接到我那里去吧。”
余浮瞪了连海平一眼,说:“接到哪儿去?接到渔匪窝去?”
连海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那好吧,我每天让芦花来这里照顾她,剩下的事,等这个女人过完月子再说。”
余浮看着连海平走出船舱。随后的日子里,连海平驾着船在沙洲和匪荡之间来来回回,搬来些日用品和棉被。那晚以及后来的好多夜晚,余浮都住在船舱里。
雨水过后,天放晴了,江上的空气陡然新鲜起来。余浮醒来的时候,看见芦花已经生起了炉子,在炖鸡汤。
“余哥,饭已经煮好了,你过来吃吧。”芦花在招呼余浮。
借着清晨的霞光,余浮才看清眼前这名叫芦花的女子,二十余岁的模样,马尾辫,圆脸,脸色红润,始终带着微笑,让人找不出拒绝她的理由,令余浮惊讶的是她竟然带着圆框的眼镜,远远望去有股学生的味道。芦花把满满一碗稠粥端到余浮的手里,粥上还漂浮着一条小咸鱼。
余浮看着碗里的饭,竟然有了一丝的感动,一个人过日子,早上还从来没有仔细地吃过一顿像样的早饭。他偷偷地看着屋子里睡着的女人和婴儿。芦花走过来,说:“昨晚她哭了许久,问她她也不说,天快亮了才睡着呢。”
余浮把碗里的饭吃完后,就驾着小船往长江去了。傍晚的时候,余浮打了小半舱的鱼回来了。
“怎么这么多的鱼?”芦花惊讶地问。
“我出了薄水庄,往长江上游去了,我想那里的鱼应该好打些。”余浮说着就把船舱里的鱼装到筐子里,搬到屋檐下。
“余哥,赶紧吃点儿饭吧。”芦花把饭端到余浮的手里,说,“海平说他晚点儿会过来。”
余浮没有说话,接过饭就大口吃起来。他抬头望了望屋里,芦花说:“我问她为什么会落在河里,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我已经和她说了是你救了她。”
“我没有救她,是她自己爬上来的。”余浮冷冷地说。
饭吃完后,余浮站在房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母子俩。女人显然是看到了余浮,惊了一下。余浮发现这个女人模样周正,隐约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女人看着余浮,欲说话又止住了,开始抽泣。
“你安心坐月子,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孩子养好,其他的话以后再说吧。”余浮在门外说完后就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余浮每天就出去捕鱼,芦花负责照顾他们母子俩。连海平每天上下午各来一趟,送些日常用品。连海平每次见到余浮都对他笑笑,递过去一支烟,余浮没有说话,接过去就自己点着了。余浮知道,连海平是想借着这个女人来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婴孩每夜哭个不停,婴孩的母亲不怎么抱他,仿佛这个婴孩是个异物。芦花把婴孩抱在怀里,还是一直哭个不停,只好用乳头堵住他的嘴,可是一旦抽出来,婴孩又哭个不停。连海平说:“我来抱抱。”连海平嘴巴里发出“哦啊哦”的声音来逗婴孩笑,可是根本就不奏效,婴孩的两条腿不停地乱蹬。
“要不,让余哥抱抱吧。”芦花提议道。
余浮听了,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换了件衣服,洗了脸和手,轻轻地接过婴孩。婴孩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柔软,瓷白的身体,琥珀般的眼神,余浮有些害怕,又有些惊喜。余浮对着婴孩笑了笑,婴孩停止了哭闹,盯着余浮,竟然咧嘴笑了。
余浮更加卖力地去捕鱼,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件干净的衣服偷偷地站在门口看看婴孩。女人过完了月子,每天下午站在沙洲边,远远地望着牵牛河和长江的交汇处滚滚而来的水花,常常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听见婴孩啼哭,她才不得不走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