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可可打量客厅,实在找不出钢琴那么大一块地盘。民工说:“老板,我们的手都麻了。”麦可可抽出凳子,把餐桌顶到墙上,总算腾出一块空地。钢琴擦住餐桌落下,把摆凳子的地方全占了。孙畅说:“如果琴声能当正餐,我就把餐桌扔出去。”
麦可可说:“让我再想想办法。”
孙畅说:“除非把琴竖起来。”
麦可可推开孙不网的卧室,说:“可以摆在这里面。”
孙畅说:“屁股那么大块空间,别浪费力气了。”
麦可可招手,示意民工把琴抬进来。民工没抬,而是拿了一把卷尺,先量钢琴,再量孙不网卧室的空地。横量竖量,空地就差那么五公分。麦可可说:“现在我才明白,祖国其实一点也不辽阔。”
孙畅说:“心意我领了,把琴抬走吧。”
麦可可不甘心,推开主卧室,叫民工用卷尺量窗下的空间。民工蹲下,量了长又量了宽,说:“琴能摆下,但不能摆凳子。”
麦可可惊喜地:“可以坐在床上弹。”
“乱弹琴。摆那,会阻碍交通。”孙畅制止。
麦可可只当没听见,和四个民工一道把琴抬进来摆在窗下。琴刚落地,小玲就领着孙不网回来了。她拍着琴面说:“问题是这个东西对我们没用。”
麦可可说:“它能陶冶下一代的情操。”
小玲说:“下一代已经学画画了,没时间再学这个。”
麦可可说:“嫂子,请你一定相信,学过或没学过琴的人,将来的素质绝对不一样。”
小玲说:“就怕这琴只是个摆设。”
“抽空我来教他。”麦可可弯下腰,拍着孙不网的脸蛋,“你愿意跟阿姨学琴吗?”
孙不网摇头。小玲挥手叫民工把琴抬走。民工不响应。小玲抓起琴的一头,想抬起来,但抬不动,便扭头向孙畅求助。孙畅搓搓手,走过来一推。琴向房门滑去。麦可可说:“本来我是想用钱来报答孙老师的,但是我怕你们笑我俗气,才想出这么个高雅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你们不收,那就是逼我送钱。”孙畅把琴停住。小玲说:“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贵的物品,我是怕它怀才不遇。”
“现在用不上,你敢保证将来用不上吗?有的东西即使没用,它也必须摆着。我这辈子从来不欠别人的,这次也不想欠。如果连感谢都没人领情,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麦可可说得眼泪“叭叭”。
小玲把琴推回来,说:“妹子,这琴我们收下啦。”
4
一天,孙畅正在教室里讲《拿来主义》,因为他把“网游”和当年外国人送来的鸦片进行了类比,学生们个个听得腰板挺直。忽然,有两个学生把头扭开。孙畅以为自己讲得不够精彩,于是来了一句惊人的:“要救将来之中国,必先禁现在之网游。”如此雷人的语言,也没把那两颗脑袋扳回来,反而让更多的脑袋扭了过去。孙畅没有跟风,也不呵斥,而是保持了一位优秀教师的冷静。他想继续用口才校正学生们逃跑的脑袋,但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具有磁铁效应的句子,正在琢磨之际,有一学生喊:“老师快跑,你女朋友找上门来啦。”
教室里不是一般的喧哗。孙畅再也装不成优秀,扭过头去,看见麦可可站在门口,其惊讶程度绝不亚于学生。他说:“你……怎么来了?”
麦可可一字一句:“姓、郑、的、跑、了。”
“啊!你们结婚的红包我都准备了,他不收彩礼啦?”
“骗子,”麦可可咬牙切齿,“你也是个骗子。”
孙畅四十来岁,活得也有些年头了,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咬着这两个字骂他,实在是不服气。他说:“还不如骂我流氓更好听些。”
“没那么便宜,骗子就是骗子。”
“我到底是骗了你的钱或是骗了你的色?”
“你骗我不死!”
孙畅张开的嘴巴像卡了只乒乓球,久久没有合拢。他万万没想到茫茫骗海还有这么一个新骗种。麦可可说:“本来我一心求死,可你偏要花言巧语,说什么保证他能给我婚姻。现在好了,婚姻跑外太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