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薛嵩挠挠头,感觉马青天在开玩笑,不过还是问了句:“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不需要多少钱。”马青天指着已经装满了一车的酒说,“你看,这一车酒才十万块钱,回去你们那里往出批的话,至少卖二十万,就算卖不了二十万,卖十二万是绝对没问题,我敢拿人头担保。”
“没做过啊。”薛嵩闪着两只放光的眼睛问,“卖谁的酒呢?”
“嘿嘿!”马青天诡异的一笑,把薛嵩拉到一边低声问,“你们那边什么牌子的酒好卖?”
“黑白王啊,这还用说,我们都喝那个。”薛嵩脱口而出。
“那就——”马青天握了一下拳,哈哈一笑,拍了拍薛嵩的肩膀。“干吧!”
这他妈就是捡钱啊。薛嵩仿佛瞬间豁然开朗,一团混乱的思绪在脑袋里激烈翻滚了一番。等车装好,帆布一包,十几道绳索勒结实了,他给马青天点了一支烟,说:“马哥,晚上去吃个宵夜,这回说什么也得我请。”
邛崃市的奶汤面算是一道奇特的风景,人们早晚都吃,尤其是喝了大酒后,吃了可以缓解身体的难受度。马青天开车拉着薛嵩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店里,分别要了二两红汤面,一碟鸡脚,一碟泡菜,已经是深夜了,店里除了他们两个几乎没人了,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也稀疏了,偶尔有几声犬吠也是细声细语的。
“不要害怕,跟着哥干,兄弟!”吃完面,马青天笑嘻嘻地说。
仿佛一阵轻寒袭来,薛嵩的眼睛里流出了泪,但心胸不再拥塞。“这红汤面没想到这么辣,哈……哈……我得喝口水,真辣!”
“我送你到宾馆去!”说好的薛嵩请,结果还是马青天结了账。“明天就没货了,你一早到长途汽车站广场上,和人拼个车回成都吧,比坐班车到了再打车合算,我就不送你了。”
第二天,薛嵩背着许强给布尔金打了一个电话。布尔金听到薛嵩的声音,吃惊地问他去哪儿了,怎么一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薛嵩说我还没死,我在成都做生意呢。“金哥,我欠你的钱,马上就能还清了,你放心吧!”薛嵩激动地说道。
“不用你还,”布尔金在电话里说,“你老子给还了,你还是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
6
天刚黑时,薛嵩回到了货运信息部,他在附近的小吃店要了一碗回锅肉。薛嵩平常吃回锅肉的时候,会从汤碗里把整粒的花椒挑出,这回他没有,片片肥瘦肉让他吃得像一个孩子那么开心。吃完他就回到自己的窝睡了,心里有心事,睡到半夜,醒了,脑子昏昏沉沉。
看来得回一趟家,薛嵩突然感到在成都非常孤单。他的时间,平常是在枯燥的工作中消磨过去的,在老家,他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他当然没法去想爱情那种美好的事情。
许强不在,回了巴市处理一些事情,说是两三天就回来了,但还没回来。薛嵩需要向许强请个假,人不在只好打电话了,许强一听薛嵩父亲去世了,业务再忙也得让人回老家奔丧,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薛嵩向许强表示了感谢,并希望许强给他再支点钱,三千两千都行,不然回去空手不好看。许强在电话那头爽快地说好办,让他去刘霞那儿支,他回头会给她打电话的,要薛嵩快去快回。
挂了许强的电话,薛嵩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他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刘霞不在,许强回巴市的这几天,有些业务得刘霞亲自去办,比如说结账啊看货啊代收款啊什么的,每天也是早出晚归,薛嵩就等刘霞回来拿钱。
快秋天了,成都还是闷热无比,傍晚了薛嵩还没等到刘霞回来,就一个人用电炉子煮了一把挂面扔了几片菜叶子,算是草草吃过了晚饭。天渐渐暗下来,薛嵩从材料库也就是他的屋里走出来时,感觉整个城市像陷入了沼泽地,雾气腾腾的,他的身体里生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安。刘霞不会不回来吧,许强是不是告诉她给我拿钱她不愿意呢,薛嵩蹲在门口吸了三支烟,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成都的阴郁天空,像是潮糊糊的沾满了烂泥的被褥。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啦,不要拿电炉子在库里做饭!你浑蛋吗,怎么就听不进去呢,耳朵是喝水用的?”薛嵩正坐着走神,刘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凶恶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