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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鸟

时间:2024-04-04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乔 桦  阅读:

  啪的一声,曲所的手死命地往桌子上一拍:“都给我闭嘴!在派出所你们还敢这么嚣张,还反了你?”他用手指着张青的鼻子,“我问你,郑久雨两口子抱你家孩子下井没有?”他把头又转向郑久雨,“我问你,张青两口子挖你家祖坟没有?都没有吧?没有不就得了!老娘儿们抓挠两下,你们俩老爷们儿咋也不压事?

  在牤牛镇,抱人家孩子下井和挖对方祖坟是最缺德的两件事情,曲所的话分量挺重。

  我用眼睛扫了一下,几个人身上的枝枝杈杈宛若被曲所抛出去的利斧削去了,他们刚进屋时候的嚣张气焰都收敛了不少。

  李黑子说:“我没少劝他们两家,这处邻居就得互相担待,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咋说来着?”他忘词了,窘迫地问我。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特别加重了语气。

  曲所见几个像车轮胎一样气鼓鼓的人都撒气了,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从烟盒里拿出四支烟来,依次发给三个男人和曲大翠,然后又掏出一只夹在自己的手指上。我见状急忙拿过曲所的打火机,依次把五个人手里的烟点燃。

  五杆烟枪同时发射,屋子里烟雾缭绕,就像庙堂里升起来的香火一样,呛得我直咳嗽。

  曲所换了一种比较柔和的口气:“口是砍人斧,言是杀人刀,你们两家人针尖对麦芒,伤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整不出个啥甜酸来。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打仗的两家人都低下了头,心里似有所动。

  李黑子带着交战的双方回去了,曲所说:“这些芝麻粒的小事,其实都不小,整不好,两家人脑袋都能打开瓢儿。所以我总强调,老百姓的事,事无巨细,没有小事。”

  曲所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民调课,我说:“这两家人的矛盾调解好了,他们以后就不会再闹了吧?”

  曲所说:“你别看他们表面灭火了,心里的气可都没顺呢,说不定哪天还得打起来。”

  “那怎么办?”曲所的预言我深信不疑。

  曲所拨通了李黑子的手机:“我是曲碧针,今儿晚上,让你家弟妹拌个黄瓜菜,煎一盘鸡蛋,我一会儿去市场买瓶白酒,整两样熟食带着。你高低把打仗的两家人都约到你家里,这两家人积怨已久,越积攒越深,不从根上解决,怕是没完了。”

  我说:“这个案子反正咱调解完了,你就别管闲事了。”

  “哪个是闲事?你这种想法大错特错。我们从根上调解一个案子,就解开了一个死结,社会就多了一份稳定。”说完,就拔腿出去了。

  我和杨小帅去镇南头新建的水厂出警,突然发现“汤二丫头”穿着一身崭新的保安服,正在院子里巡视。看见我,他神气地说:“孟警官,你看我这身衣服帅不?”

  我瞥了一眼我手背上被他咬的紫色牙印子,嘲讽地说:“帅是帅,就怕你酒后无德,再好的衣服也白搭。”

  “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这活儿是曲所给我找的,我都跟他打保票了,我挣的钱他替我存上娶老婆,我要再喝酒,就不是人揍的,是他妈这个。”他把右手的五指分开,做了一个乌龟状的手势。

  我和杨小帅从水厂出来,街上的路灯亮了。墨色的夜空中,突然飘落下零星的雪花,就像洁白而小巧的降落伞。冷风迎面袭来,顷刻间就吹薄了身体。我突然想到了曲所,依我的经验,他今晚多半会喝醉酒。于是我和小帅把车开到李黑子家去接所长。

  果然不出我所料,曲所喝多了,我和杨小帅把他从李黑子家屋里搀出来时,李黑子和打仗那两对夫妇都跟出来了。

  曲所说:“小孟、小帅,一笔写不出两个曲字,大翠可是我刚认下的本家妹妹。”他又冲着曲大翠说:“妹子,你以后收敛一下你那鲁蛮的脾气,别破马张飞打八街,你得给你当所长的哥哥,给咱们老曲家人争口气。”说完,他像大鹅似的打了一串酒嗝。

  曲大翠的舌头像鞋垫,说话直打卷,她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不停地跟曲所表决心。曲所说:“别整没用的,我要看你的行动!”

  李黑子醉醺醺:“在咱们牤牛镇,我喝醉了扶墙,不喝醉就服曲所。他是真有两下子,尿性!”

  我和杨小帅把所长扶上车,杨小帅开车,我在后面照顾曲所。我们的车刚走到村口,所长就让停下来,他踉跄着下车,在路边蹲下,用手抠着嗓子,“哗啦”一下全吐出来了。

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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