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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老邻居

时间:2023-12-29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江文林  阅读:

  王家六伯与我家是隔屋连山的近邻,如果从六伯的母亲、我称呼为王奶的算起,我们两家邻居的历史已超过百年,称得上是真正的老邻老居。

  记得我还穿着开裆裤时候的夏天,每天傍晚我总会端着寿子碗到西门杨记油坊打麻油,路过隔壁王奶家门口,总会看到正在吃晚饭的王奶端着稀饭的碗里有一块圆圆厚厚的黑色臭干子。见我路过,她总会扬起拿筷子的左手向我招呼:“过来,把麻油给奶奶蘸蘸!”当我真的走近她把碗递过去时,她会笑着说:“傻孩子,逗你玩呢!”

  回家后把这事告诉母亲,母亲笑着说:“难怪有人说王奶七十多岁还这样聪明硬朗,原来她一直用左手吃饭,左撇子聪明。她天天吃臭干子,臭干子是豆制品,营养丰富啊!”

  后来的事实验证了母亲的推断。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的王奶,除了老大去世较早,其余六个兄弟个个都识文断字,都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

  二伯王福伟是实验小学的名教师,也是全椒土生土长的书法家、京剧票友,京胡拉得吱吱的。三伯王福申在县航运公司工作,我的弟弟初次分配到赤镇中学任教时,三伯还在赤镇航运站宴请过弟弟。四伯王福鸿东王小学教师,忠厚踏实,为乡村教育奉献一生。五伯王福元和五婶王茂玲是双职工教师。五伯说话诙谐,为人随和,一脸络腮胡子加上长得像电影里日本鬼子松井的脸,见了面你不笑都不可能。七伯王福宁是安徽省财政厅干部,全椒吴敬梓纪念馆建馆初期经费缺口,王福伟先生通过他请示时任安徽省分管财政的副省长邵明,报请时任安徽省省长王郁昭批拨了十五万元,为吴敬梓纪念馆如期完工解燃眉之急,立下汗马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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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伯王福康是我的启蒙老师。建国初期在西门南屏小学任教,后来调到全椒师范。他一生刚直不阿,得罪某领导后被下放到界首、曙光等农村小学。六伯多才多艺,风琴、凤凰琴样样精通,京胡、二胡不逊哥哥,京剧唱腔也有板有眼。

  包括六伯在内的几个兄弟都是父亲的好朋友。每到周末或寒暑假,父亲和附近的几位同事刘光全、王金福老师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时间,几乎全泡在六伯家,还少不了我这个“背黄豆”的,聊天、唱歌、玩牌、打麻将。王家二进堂屋的隔板上写满了“梅花三弄”的曲谱,每逢周日或寒暑假,王氏兄弟加上侄儿世文的器乐合奏声传遍西门老街,悠扬的乐声引来了左邻右舍和对门街坊驻足观赏。

  玩牌打麻将也有刺激,那就是事前先到对门的程秉东糖坊买来两斤酥糖,直到两斤酥糖被瓜分完了,牌局、麻将才算结束。要不就是三块钱元子,待三块钱分净了,牌局、麻将才告一段落。不管是以两斤酥糖或以三块钱作“赌资”,我总是最大的蠃家,口袋的酥糖少不了,赢家赢钱买的糖油包子、烧麦或鸡蛋油饼,也少不了我的份。

  六伯的夫人路传凤老师是安徽怀远人。从一九五二年开始先后在我县黄庵小学、花园小学(前身为中湖小学)、前进小学任教,其间与父亲在同一小学共事多年。学校在郊区,离城五六华里,早出晚归。学校没有食堂,每天同父亲一样,一杯小菜,一罐干饭。中午在学校附近的村民家热了吃,不论寒暑,不管风霜雨雪,从不请假,从不迟到,这一晃就是五六年。路老师在黄庵小学教出的学生,后来成为驻美、驻英使馆武官的蔡继华将军退休之后,还在滁州日报上撰文《师恩母爱记心头——记我的小学老师路传凤》,追忆路老师的师恩母爱,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路老师对我家也是有恩的。一九七七年在家待业的小妹正在后院晒衣服,路老师从墙头探出身来大声问:“小妹,前小有一教师生病了,缺人代课,你去不去?”“去!谢谢六妈!”就这样,妹妹从代课教师的跳板参加了全县民办、代课教师转公办教师的考试,被录用为公办教师,从普通教师到教导处副主任、县教研室教研员、县教研室副主任、安徽省特级教师。如果没有当初哪有那么多的后来?妹妹和我们全家一直把六妈的恩情记在心里。

  西门老宅拆迁后,我和六伯一家各奔东西。在全中教工宿舍楼居住期间,六伯夫妇常来看望我的父亲母亲,还送我一幅他二哥王福伟的书法作品。后来六伯六妈年事高了,我也常到他们住处看望。

  一次到前进小学教工宿舍看望时,六伯拿出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他二儿子王争鸣的照片。那时的争鸣已经是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中铁第一勘察设计院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院长。他的京九铁路总体设计获得国家优秀工程设计金奖、京九铁路阜阳至九江段工程获得中国建筑工程鲁班奖(国家优质工程);“新建铁路线路数字化设计平台的设计及应用”获得全国第八届优秀工程设计软件项目金质奖等二十多个国家级奖项。六妈还拿出她的学生蔡继华和时任国务委员杨洁篪合影的照片,二老那种高兴和自豪感油然而生。是的,还有什么比教子有方、育人成才更有成就感呢?

  对学弟王争鸣一直关注。一九七八他考入西南交通大学铁道运输工程专业时,我特别关注了一下西南交通大学。这所名校也是詹天佑(一八六一)、茅以升(一八九六)、黄万里(一九一一)的母校,能上这样的名校是六伯一家的荣耀,连我们街坊邻居脸上也有光。当年与他同时录取的还有我的老师陈德全的女儿,后因被汽车轮胎脱位砸中去世,当时我不由得对王争鸣独自一人身处异乡的安全产生几分担心。

  二〇一三年家乡高铁修通时,王争鸣的名字在家乡家喻户晓。二十年前的京沪高铁决定在全椒设站,包括后来全椒境内的滁州站是不是都有争鸣的功劳?所以我一直认为,给全椒人带来福祉的王争鸣所起作用,你怎么评价都不为过。

  晚年的六伯六妈幸福满满,除王争鸣外,大儿子、儿媳是市政府的公务员,大女儿、女婿和小女儿都是小学的骨干教师,孙辈都上了大学。如果算上从大房到七房所有的从教儿孙,王家三代从教者近二十人,是名副其实的“教育世家”。俗话说“百金买宅,千金买邻。”“远亲不如近邻。”能与“教育世家”“音乐世家”的六伯家为邻,也是人生之幸。

  一晃一个甲子过去了,令人怀念的那和睦的邻里关系像电影一样经常在我的脑海中时隐时现。与如今住在单元楼房、老死不相往来的邻里关系现状相比照,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老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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