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受西方的意识形态与“黄祸论”影响,赛珍珠的思想在小说写作上,依旧没逃脱西方人以自我为中心对待事物。只不过这一类表达比其他西方作者更为隐蔽。在这种他者思想的影响下,赛珍珠的作品里虽然不乏对中国农民的赞扬同情,但总体来讲。穷人整体被刻画为愚昧无知的形象,富人则大多为富不仁。而天使类人物角色则无一例外交由外国人扮演。在赛珍珠的潜意识里,东方文化固有可取之处,但始终处于文化思想中的表层地位,是思想外化的成果。
当尝试剥开赛珍珠思想的那一层外壳,会发现其实质还是归属于西方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赛珍珠的作品里,当东西方人有交集时,接下来往往会出现西方人改造东方人的情节。比如在《结发妻》中,李元的妻子愚昧,迷信,裹小脚,没有自己的个性,只知道服从,最终被留学归国的丈夫厌弃。《分家》里王家的第三代王源将国外带回的种子播撒在中国的土地上,也象征着代表先进生产力的西方文明被带回中国这片古老落后的土地。在《群芳亭》中,当女主人公吴太太身陷家庭责任和自我解放中的漩涡中迷茫无措时,给予她启迪的是象征着博爱,自由的外国传教士。这一切都说明虽然她在小说表达中尽可能去平等地看待中西两种文化,但是在其西方人的潜意识中,依然还是笃信中国的落后愚昧需要西方的先进文明的救赎。正如赛珍珠研究学者郭英剑认为赛珍珠的中西文化观相互融合,相互渗透,中国传统文化只是其表层,而西方文化才是其核心。
四、写作技巧的融合
除了中西方思想地融合在赛珍珠的价值观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她的写作手法也呈现出中西交汇的现象。中国小说为赛珍珠的小说观的形成及其写作手法奠定了重要基础,她在获得诺贝尔奖之后的演讲《中国小说》谈道:“虽然我生来是美国人……我属于美国,但恰恰是中国小说而不是美国小说决定了我在写作上的成就……想不出西方文学中有任何作品可以与它们相提并论。”[4]以赛珍珠的代表作《大地》三部曲为例。无论是其小说元素的构架,还是故事纵深层次的处理,或是叙述技法上都体现出针线绵密、层次分明、前呼后应的中国小说元素特征。《大地》三部曲尊重了中国人的文学欣赏习惯,讲究起承转合,头尾衔接。此外,赛珍珠在三部曲中采用了第三人称的视角,在人物塑造方面,赛珍珠并没有像西方小说一样从对人物进行大篇幅详细地心理活动描写入手,而是像中国小说家一样,更多地采用客观叙述,花了大量笔墨在动作,语言,形象描写上。
西方文学作品中对赛珍珠文学创作有直接影响的是狄更斯的小说,她的父母不仅给她请了中国的老师教授她中国文化知识,还按照美国学校的要求教授她西方文化课程。长大后她于1909年入读美国人办的上海朱厄尔女子学校,并且在17岁时回到美国进入美国伦道夫-梅肯女子学院完成了本科阶段教育,同时她热爱文学阅读,她从小最喜欢的是狄更斯的作品,并将狄更斯视为文学启蒙导师。
在小说题材的选择和主题的确立方面,赛珍珠沿袭了狄更斯小说社会观察家的角度,其作品以细腻的笔触和白描的方式处处表达了对于中国人民遭受的苦痛灾难的深切同情。她创作的《龙子》是对抗战时期中华儿女的真诚歌颂。为她带来巨大声誉的《大地》表达了中国广大农民的所遭受的不公和痛苦的深切同情。就作品情节而言,赛珍珠深受狄更斯的理想主义影响,结尾往往是光明美好的,充满希望的。批评家称之为“廉价的乐观”。如《群芳亭》中吴太太的信念永生的大结局;如《分家》以王源最后得到了贤惠,睿智的梅琳的爱情,无不呈现出“狄更斯”式的大团圆。虽然有些团员式的大结局略显仓促和突兀,但传达了其积极的理想主义心态。
中西方的文化价值对赛珍珠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思想观念和文学创作上,两者互为表里,相辅相成。从小耳濡目染中国传统文化的体验赋予了赛珍珠平等互通的文化观,同时跨文化的成长和教育经历也深化了她西方价值观的内核。在写作技巧上面,中国章回体小说和狄更斯“大团圆”式结局的小说都滋养了这位女作家的创作。研究东西方文化价值对赛珍珠的影响有益于更好地了解赛珍珠创作根源,有利于中西方文化交流与对比,对中西方文化建设具有重要意义。